包廂裡的燈光并偏昏黃,沈鶴俊氣的側臉被柔光勾勒出幾分執着。
那架勢,好像陳清棠今天不接他的東西,他就不收手一般。
良久,陳清棠忽然笑了下:“要。”
于是沈鶴把紙巾疊好,放在他的餐具旁:“不夠再跟我說。我這邊順手。”
陳清棠嗯了聲,轉頭就自己玩兒起了手機。
而秦良,被打斷三次了,就算他再傻,也看出了沈鶴對他那點微妙的防備。
就好像,不樂意他跟陳清棠接觸似的。
秦良也不再說什麼,識趣地走開。
很快人都到齊了,大家繞着圓桌子坐了一圈。
社長張青青把包廂的門一關,站在座位旁,使勁兒拍了拍桌子:“安靜啊,都安靜,聽我說!”
屋裡喳鬧的聲音,如潮水般緩緩退去,最後終于平息下來,衆人都安靜地望向她。
張青青推了推鼻梁上土氣的黑框架眼鏡:“咱好不容易出來聚一趟,大家敞開了吃,不夠再點!酒也管夠!”
衆人頓時起哄地應好。
張青青拍拍手:“但幹吃飯多沒意思,咱整點節目呗,誰有主意不?楚希?”
一貫大大咧咧的楚希,今天倒是内向起來了,坐在那兒擺擺手,嗓門也比平時細:“我沒有。”
張青青啧了聲:“那這樣,咱是辯論社,今天就圍繞一個主題,大家自由讨論。”
“為了防止有人不積極,冷了場子,咱就按作為順序,每個人挨個站起來說,給我說滿起碼三分鐘,才允許坐下。”
有人扯着嗓子問:“咱讨論什麼主題啊?”
張青青銳利的目光一掃人群,眼尖地捕捉到兩對情侶:“那就,愛情吧。”
這話一出,衆人都哄鬧起來。
愛情好啊,大學裡除了吃喝拉撒以及上課,就是惦記着能談個戀愛了。
張青青:“我先抛個話題——大學裡,應不應該談戀愛。大家就圍繞這個說吧,從左邊開始,給你們三分鐘準備時間。”
話音落下,屋裡又恢複了之前的嘈雜和喧鬧。
陳清棠略微偏頭看了眼,他在左邊第三個的位置,沈鶴是第四個。
很快就會輪到他們。
陳清棠也不急,他有點餓了,就拿了點水果吃。
沈鶴掏出一個小本子,飛快地在上面寫着什麼。
這是沈鶴的習慣,他總會随身帶一個小本,每次想到什麼,或有什麼要做的事,都會記下來。
很快三分鐘過去,張青青拍拍桌子,下巴一點:“徐陽,從你開始吧。”
徐陽吊兒郎當地站起來,把杯子裡的酒一口悶了:“大學當然應該談戀愛啊!大家說是不是啊!”
衆人嬉笑着捧場:“是!”
徐陽:“大學時的戀愛,是最純粹、最幹淨,也是最美好的。隻是因為我們彼此愛慕,所以在一起。”
“但等以後出生社會再談戀愛,對方就會對你有各種要求,要求你長得不錯,工作不錯,工資不錯,家庭不錯……那時候的戀愛,是有各種條件的,想想就心累。”
“所以,趁着大學正值青春,一定要感受下那種純粹的戀愛!我說的對不對!鼓掌!”
徐陽說完,自認為很帥地比了個飛吻。
衆人都在鼓掌,嘩啦啦的掌聲滿屋子流竄:“好!”
這時張青青插話:“如果有反駁他觀點的人,可以站起來,也算發言次數,後面就不用單獨起來說了。”
還真有人站了起來,就是左邊第二個,坐在徐陽旁邊的人:
“戀愛并不是大學生的必需品,不是一定要談,遇到了覺得對的人就談,沒遇到就不要強行跟誰湊合着談,甯缺毋濫……”
陳清棠百無聊賴地聽着,手指一下一下在桌上輕點,仿佛在玩兒什麼遊戲。
沈鶴終于收起本子:“下個就到你了,準備好了嗎。”
他很期待陳清棠的發言。
陳清棠淺笑:“還需要準備嗎。”
很快,那個發言的人坐下了,意味着他的發言結束了。
在衆人交疊的視線下,陳清棠站了起來。
他戴着口罩,大家都看不清他的全臉,隻能看見那雙平和又深邃的眼睛。
陳清棠:“我個人認為,大學應該談戀愛。但首先得明确,什麼才是愛情。”
平靜的語調,但嗓音铿锵有力。
大家都沒有再喧鬧,辯論社的人都很有素質,在别人發言時,認真地聆聽,這是一種尊重。
屋裡變得安靜。
陳清棠接着說:“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出去玩兒,一起打遊戲,這就是愛情了嗎?兩人就算親密伴侶了嗎?”
“不,這頂多算是給自己找的玩伴,并不是愛侶。”
沈鶴原本平靜無波的眸子,被這番話漾起了漣漪。
陳清棠就那樣站在那裡,泰然自若,光灑落了他滿身:“有人會說,我跟他在一起時,明明感覺很開心很幸福,這種感覺是真實的,怎麼不是愛情呢?”
“要明白,吃喝玩樂,本身就是很讓人愉快的事,你跟任何人一起去做,都會有愉快的體驗,不要混淆了。”
衆人都露出了思考的表情。
這時身旁的椅子忽然被拉開,沈鶴站了起來。
那雙平時淡如冷月的眸子,此刻仿佛有什麼正在湧動,含着某種不分明的情緒,直勾勾地看着陳清棠:
“那你認為的愛情,是什麼樣的?”
陳清棠偏頭同沈鶴對視,一字一句很緩慢,眼底的認真卻那樣灼熱滾燙:
“我欣賞你的美好
我理解你的思想
我接納你的不同
我親吻你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