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開事實不談,鳌拜人其實不錯,對康熙不錯。
這不,知道康熙愛吃果子,在送完歐李沒多久,又不知從哪兒尋了些模樣怪異的桑椹,給康熙嘗鮮。
說是給康熙送果子,但打從進入乾清宮後,鳌拜三句話兩句不離福璟,用意之明顯,怕是個傻子都能聽出來。
康熙卻充耳不聞,隻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他并不喜歡福璟和鳌拜有太多的接觸。
小孩兒是自己一手帶大,别看平日裡一副機靈鬼模樣,實則比誰都單純好騙。
莫說是給顆糖,虎起來怕是說幾句好聽的話,都能将人哄走。
鳌拜又是個常年在官場摸爬滾打的老油條,騙起小崽子還不是手到擒來?康熙對福璟沒有信心。他是真怕辛苦養活的弟弟,被鳌拜哄了去。
可眼下鳌拜已經提示到這種地步,如果不做些什麼,未免顯得太過刻意。
思量再三,康熙做出讓步,命人将桑葚送進鹹安宮,卻并未提及是誰送的。
不過,這對一向不關心東西來曆的福璟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什麼?是那些桑葚長的好像毛毛蟲啊。
福璟瞧着那一碟子桑葚,跟瞧寶貝似的,眼前一亮又一亮。
他拎起一串放到面前仔細端詳,越看眼裡的笑意越深。如此有趣的東西,不拿它做些什麼,實在是可惜了。
想着,福璟便将目光對準李英,他咧開嘴笑的人畜無害。
換作旁人,指定是要被福璟這副乖巧模樣蒙騙了。可李英是誰?那是除康熙外,陪伴福璟最久的人,一眼就看出了福璟的不懷好意。
他近乎肯定的詢問福璟:“主子,您該不會是想拿桑椹捉弄奴才吧?”
“哎?”福璟眨巴眨巴大眼睛,賣萌似的抿緊嘴唇,很是無辜的問:“有那麼明顯嗎?”
李英實誠點頭,“有。”
“晤,好吧。”
既然計劃被李英看穿,再用桑葚吓唬他就沒意思了,福璟當即決定轉換目标。
該選誰好呢?
他坐在桌前,白嫩的指尖輕輕敲打臉頰,凝神沉思間,一個人的身影忽然在腦海中浮現。福璟當即喜的眼前一亮。
對了,吓唬隆禧!
他七哥是個孝順的好孩子,如今太皇太後年歲漸長,越來越需要人陪在身邊,聊天解悶兒,因而每個月的十五都會從阿哥所搬回慈甯宮,陪伴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心疼隆禧次日早起時的辛苦,每每都會告訴他有心即可,不必時常過來。
隆禧嘴上應着好,但等到下個月人依舊會如期而至。就孝順來說,隆禧若是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即便是後來以孝順聞名的康熙都比不過。
今個兒正正好是十五,若此時去慈甯宮外埋伏,必能蹲守到隆禧。
打定主意後,福璟立馬踹上幾串桑葚,興沖沖的跑出鹹安宮,七拐八拐的來到慈甯宮附近,然後蹲在門後,準備等隆禧路過時,狠狠吓隆禧一大跳。
福璟興奮的握緊小胖拳,不住的腦補隆禧被吓慘的模樣。然而大半天過去都不見隆禧的蹤影,反倒等來一臉的蚊子包。
秋蚊子最是厲害,叮的福璟臉上又癢又疼。他擡手抓了抓,心中已經萌生出幾分想打道回府的念頭。
至于為什麼沒有離開,而是依舊蹲守在門後,是因為信念嗎?不,是因為福璟看到了常甯。
被澆滅的鬥志,因為常甯的出現,又被全部點燃。福璟重整旗鼓,貓在門後,斂聲屏氣,側耳聆聽常甯的腳步聲。
随着聲音的靠近,福璟臉上的興奮逐漸抑制不住,他甩了甩粘膩的掌心,然後捏緊桑葚,擺好戰鬥姿勢。
當瞥見那抹熟悉的寶藍時,福璟突然從門後沖出去,高舉桑葚,對着面前的人驚呼一聲,“五哥看,是毛蟲!”
可等看清來人的臉後,晏晏的笑瞬間僵在臉上,福璟驚的瞪大雙眸,怎麼會是二哥!
他忙結結巴巴的道歉:“二……二哥,我不……不是故意吓唬你的。”
福璟一面說,一面焦急的往後退。一門心思全放在觀察福全臉色上,根本沒想起身後有門檻兒這件事,直接摔了個屁股蹲兒。
嘴裡松動的乳牙,最近幾天一直處于要掉不掉的狀态,今日因這一下,直接從牙床脫落。
牙齒在嘴裡打轉的滋味不好受,于是在福全的注視中,福璟吐出脫落的乳牙,以及乳牙脫落時滲出的血水。
他昂起頭,帶着幾分哭腔道:“二……二哥,對不起,你别生氣。”
福全聽罷,一張臉黑的宛若墨水般。他不是氣福璟的戲弄,而是氣自己。
氣自己當初為着有趣,不消滅福璟對自己的恐懼,而是任其滋生,才會造成今日的局面。
福全長歎一口氣,悔恨和氣惱在眼裡交織,他蹲下身,本想摸摸福璟的腦袋,以示安撫。可看到福璟愈發瑟縮的身子時,福全終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難得用溫柔的聲音同福璟說話:“九弟你沒錯,是二哥應該跟你道歉,快讓二哥瞧瞧,有沒有哪裡受傷?”
小孩兒剛才吐出來的可是有血,福全是真怕這一摔再把福璟摔出個好歹,那他真真是要自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