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六刻,尚在睡夢中的福璟,被李英強制開機。
“主子,您該起床了。”
李英把福璟從床上扶起,剛準備穿衣,福璟就跟沒骨頭似的倒回到床上。
“哎喲,我的小主子,您怎麼又躺回去了。”
他不厭其煩的扶起福璟,一番折騰,衣服總算穿好。
福璟踩着辰時二刻的尾巴,悠悠進了尚書房。
見到他過來,阿哥們一個個都跟見了新物種般,稀罕極了。
五阿哥常甯挑着眉梢,湊到福璟身邊,納罕道:“喲,稀客啊。什麼風把你吹到尚書房了?”
福璟頹廢的趴在書桌上,生無可戀的說:“皇風。”
皇上吹的風,可不就是皇風。
餘光瞥見款步而來的二阿哥福全,福璟立馬正襟危坐,正色道:“二……二哥好。”
那模樣,活似隻見了貓的老鼠。
福全睨了福璟一眼,淡淡颌首,“嗯。”
待到福全走遠後,福璟才卸下全身戒備,長舒一口氣的趴回桌子上。
常甯見狀俯下身,他用手肘輕輕戳戳福璟,好奇詢問:“九弟,跟五哥說說,你為什麼那麼害怕二哥,改天我也學學,讓你也好怕怕我。”
福璟看都沒看常甯一眼直接說:“五哥,死了這條心吧。你一輩子都學不來。”
常甯不信這個邪,他不覺得自己和福全有什麼地方不一樣。都是人,一個鼻子兩隻眼。憑什麼福全可以,他就不可以。
他不死心的追問:“九弟,你說說嘛。”
福璟不再搭理常甯,幹脆轉過頭,留給常甯一個孤傲又稀疏的後腦殼,然後趴在桌子上繼續躺屍。
福璟沒有騙常甯,常甯确實學不來。因為他對福全的恐懼,全都來自于内心深處,并非是外貌可憎,品行可惡等因素。
相反的,福全容貌端正,長相正氣。待人雖說不冷不熱,卻也不是個暴戾,會随意處置人的主兒。
之所以會害怕福全,主要是因為太像了。
福全和福璟前世的頂頭上司,長相簡直一模一樣。
上司人很好,盡管刻闆教條些,但是公事公辦,不會給自己穿小鞋。即便如此,福璟依舊害怕他,沒由來的害怕。
隻是令福璟沒想到的是,這份恐懼居然延續到了清朝。
迷迷糊糊的睡過去,耳邊突然響起桌面的敲擊聲。一道嚴厲的中年音,從頭頂傳來,“九阿哥,醒醒,上課了。”
眼皮煽動,福璟睜開惺忪的睡眼,略略一瞟,是一個面容嚴肅的中年男人。
不認識,想睡覺。
他困的眼皮直打架。
最後實在支撐不住了,福璟眼珠子一翻,又要沉沉睡去。
範承谟始料未及,他教習以來,從未遇到此等情況,愁的不知所措。
福全看出了他的無措,畢竟是自己的啟蒙老師,哪裡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于是開口解圍:“範大人,怎麼了?”
這聲音跟發條似的,福璟聞聲立馬睜開眼睛,繃緊後背坐直,生怕惹得福全不快。
他沖着範承谟乖巧喊道:“範師傅好。”然後沒給範承谟回答福全問話的機會,接着說:“範師傅,時候不早了,我們快點開始上課吧。”
範承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惹得明顯一怔,盡管納悶原因,但并未多問。
他沖福全搖搖頭,“回二阿哥,無礙。”随後步入主題,詢問福璟的啟蒙情況。
“阿哥可學過三字經?”
福璟在心裡默背了幾句,背到“昔孟母”,後面的再想不起來了。
他搖搖頭,“不曾。”
範承谟的額角,滑落一滴冷汗,“弟子規呢?”
能背到“昏則定”,比《三字經》多。
福璟仰起小臉兒,頗為自豪的說:“學過一點兒。”
範承谟的冷汗已經滑到臉頰。
他猶豫着詢問:“千字文和百家姓呢?”
《千字文》隻知道個“趙錢孫李”,《百家姓》福璟是一概不知。
他一改喜笑盈腮的模樣,皺着小臉兒,情緒不高的擺動腦袋,“不曾。”
範承谟此刻的心情無以言表,他深吸兩大口氣,才堪堪止住想向康熙請辭的心。
中庸有雲: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1
隻要好學,盡心盡力的學,進度再差的學生,都有趕超别人的一天。
範承谟平了平心緒,他攤開《三字經》,對好奇打量自己的福璟說:“阿哥,咱們先從三字經學起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