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賽是個很美的女人，那雙深綠色的眼睛眨動時很容易令人聯想起秋日靜谧的湖水，神秘，且幽邃。

然而清水仁卻克制不住地進入備戰模式，他左手那條義肢咔嚓兩聲變成一把微電漿切割刀，橙紅色的刀尖抵到地闆，無聲無息地犁出一道深深的溝。

“别緊張，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人。”林賽說，“當然如果你的目的不是來聊聊的話，那就另當别論。”

她這話說了跟沒說一個樣，現在都快半夜了，清水仁一條前老闆家的惡狗，到這個他基本沒來過的地方，說不是為了搞破壞都沒人信。

清水仁不想拖下去，他直截了當地問：“賀天工是不是在這？”

林賽眯起眼。

“你找他？”

原本柔軟的聲音驟然陰沉下來，林賽冷笑一聲，“看來你确實不是想和我聊聊，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話音剛落，随着喀喀的聲音，林賽已然變了個模樣。她的左眼瞳仁消失，變作一片純黑，金絲眼鏡上滑過波紋似的數據流，白大褂下纖長的肢體節節增長，如同蜘蛛般蔓生出數個關節，肢刃撐裂衣服，閃着逼人的寒光。

她的左手變成了一台炮筒，炮口正對着清水仁，“找死。”

江月濯從沒在蘭金B區見過這麼高級的義體，毫無疑問，林賽身上這一套都是海思公司出品的頂級貨，山河的産品線在它面前完全就是個弟弟……難怪海思能一家公司撐起半個北美洲。

清水仁沒有過多猶豫，他徑直沖向林賽！

林賽那張被改造得不像人類的面孔上露出微笑似的表情，面頰下的金屬義體若隐若現，面對清水仁她沒有任何要避讓的意向，輕描淡寫地開了一炮。

炮筒裡沒有射出任何東西，清水仁卻像是橫遭一擊重擊，整個人都飛了起來，重重砸在牆壁上！

牆被撞出一個巨大的凹陷，裂紋如同蜘蛛網一般向四面八方蔓延，牆灰撲簌簌地掉下來，劈頭蓋臉埋了清水仁半身。他掙紮着爬起來，電漿切割刀指向林賽，怒吼：“再來！”

“廢物。”林賽輕蔑道。

巨大的足肢敲擊地面，每一步都會砸出一個小坑。林賽的速度快得像一道冷光，轉眼逼至清水仁面前，右手對準他的臉重重砸了下去！

那隻看似是正常人類的右手肯定也改造過，否則清水仁絕不可能會被一拳砸得頭骨變形、義眼脫眶。那隻可憐的眼珠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又被林賽毫不留情地一腳碾碎。她打完那一拳後沒有收手，反而趁着這個機會再下狠手，照着清水仁的頭臉一頓狠揍，直到把他打得皮開肉綻，陷入昏迷。

清水仁這個清掃隊一隊長在林賽面前完全就是被吊打，甚至連其他義肢的改造功能都沒用上。

林賽晃了晃他，确認清水仁不死也半殘了之後嫌棄地随手一丢，把他扔進了遙遠的角落裡。

“那邊的觀衆朋友，戲應該也看完了吧？”林賽優雅地重新變回正常形态，除了被劃爛的褲子以外完全看不出她曾變成過那麼妖詭恐怖的模樣。她從白大褂口袋裡抽出一條手絹擦了擦手，看到從牆後走出來的江月濯，笑了，“居然是個小女孩，我還以為又是這種粗笨的大塊頭呢。”

“那，小姑娘，你來這裡又是為了什麼事？”

那雙綠眼睛噙着笑意看着她，江月濯知道，如果自己的回答有一點差錯都會當場被她殺掉。于是她很謹慎地回答：“我是來确保賀先生安全的。”

“哦？你來保護他？”林賽挑起眉，目光在她身上打了個圈，其中蘊含的輕視非常明顯。

江月濯進一步解釋道：“我是個幻想型礦物病患者。”

“幻想型？”林賽的神色微變，她再次打量一遍江月濯，朝她點點頭，“好吧，那你進來。”

她轉身回到1号實驗室。

江月濯跟着她一起走了進去。

1号實驗室裡并不寬敞，準确來說，單論面積确實很大，但裡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資料和儀器，甚至還有江月濯在上輩子時候都已經不太常見的藍皮塑料檔案盒。實驗室靠裡的一側牆上還開了一扇門，林賽帶着她走進那扇内門。

江月濯的目光立刻就被牆邊擺的東西吸引住了，甚至沒有第一時間去确認坐在椅子上的人是不是賀天工。

那是兩個并排的巨大容器，灌滿了之前泡着實驗人體用的那種淡藍色溶液，隻不過這些更藍、更亮，那些細碎的光點如同夜空中密密麻麻的繁星一般，漂浮在溶液中。容器裡也不是人體，而是……大腦。

兩個人類的大腦。

大腦上接了無數密密麻麻的線纜和管道，連接着不同的儀器。那些儀器閃着顔色各不相同的光，在容器壁上映照出瑰麗的光影。

“這場面很美，是不是？”林賽笑着在她背後說。

江月濯霍然回頭，可是已經晚了。

林賽和她之間相隔的那扇門咣一聲關上，把她牢牢關在了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