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休息室,他整理了一下袖口,走向洗手間。洗手間裡沒人,他關上門,聯絡江月濯,“月濯,現在進度如何了?有意外情況,白井櫻取代了白井建司。”
江月濯此時正在消防樓梯裡,77層一片混亂,誰也沒注意到有個人悄悄溜了進來。她低聲問晏君隴,“白井櫻對你是什麼态度?她會對我們的行動有什麼影響?”
“我不清楚,需要再觀望。”晏君隴額前落下幾縷劉海,他目光銳利地看向前方,“你行動時多加小心。”
“明白。”江月濯關掉了通訊。
此時77層地上已經積了薄薄一層水,到處都濕淋淋的。江月濯按照池文茵的指示一路趕到中央實驗室,她正在那裡等着。
“已經清場完成,‘門’也開了。”池文茵頭頂上那一片天花闆已經被砸出來一塊空洞,大小正好可以容納一個人鑽過去,“位置也在預想方位内,如果沒有意外,上去就是良野系列的實驗室。”
她掃視了一圈江月濯,“你……用不用休息一下再上去?”
“不了,速戰速決吧。希望我們足夠幸運,賀天工就在這裡。”江月濯深深吸了口氣,按下胸腔裡的刺痛。她甩了一下基本長好的手,跳上旁邊的桌子,“我先去探探路。”
她順着洞口爬到樓上,實驗室裡黑漆漆的,隻有零星幾台儀器亮着光。江月濯從便攜包裡拿出戰術刀,用尾部的手電筒照明,目之所及,到處都是看起來很貴重的實驗設備。
池文茵也爬了上來,在她身後說:“這裡不像是會關押人的地方。”
她們一前一後,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間,外面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很短,連接的另一個房間沒有關門,從門縫裡透出淡藍色的幽幽光芒。
江月濯吞咽一下,看了看池文茵,池文茵對她點點頭。
她用戰術刀的刀尖抵住門闆,輕輕推了一下,門闆無聲無息地滑開,實驗室裡的一切展現在她們眼前。
裡面出乎預料的大,擺滿了高至天花闆的罐子,這些罐子的外殼是透明的,裡面裝滿了某種淡藍色的溶液。但這極其類似電影鏡頭裡的一幕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罐子裡漂浮着的東西。
滿滿當當的,全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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蟻巢六區,唐氏診所。
小鹿輕盈無聲地從内堂走出來,繞過櫃台,往外走去。
“小鹿姐?”祝嘉雪正在收拾藥品,看到她的身影,直起身,“你要去哪?”
“有個朋友來找我,我去和他聊兩句就回來。”小鹿笑着說,“嘉雪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她臉上那道長長的傷口還沒有完全長好,但小鹿卻像是很開心似的,步履輕快,頭也不回地出了診所。
祝嘉雪有些擔憂地看着她離去,想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歎了口氣,什麼也沒說出口。
小鹿順着巷子,一路走到最外側。
這裡一如既往的熱鬧、低俗,五顔六色的光芒落在形形色色的人群裡。有個女郎站在路邊跳脫衣舞,但卻沒多少人駐足觀看,隻有她不再年輕的皮膚孤獨地裸露着。一件帶着廉價香味的背心飛出來,正正落在小鹿身前。
小鹿一停不停,徑直離開。
晦暗的角落裡停了一輛車,車身線條簡潔流暢,巨大的尾翼彰顯了主人的身份,這是輛絕不應該出現在蟻巢六區的豪車,附近零落站了幾個保镖。一個男人靠在車前蓋上,叼着根煙,百無聊賴地等着。
男人看到小鹿到來,毫不愛惜地将煙在引擎蓋上按滅,冷嘲道:“你遲到了三十秒。”
他有雙綠眼睛,如同茂盛的森林般蒼翠欲滴,棕色的卷發亂蓬蓬地垂着,口音有些别扭。小鹿走到他面前,垂下眼,“抱歉。”
“我叫克裡斯托弗·坎貝爾,到了一區以後記得叫我哥哥。”坎貝爾起身,用兩根手指擡起小鹿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嗯,綠眼睛棕頭發,看起來确實像是我們家的人。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小鹿被迫仰着頭,“是……被人報複豁開的。”
“啧,真難看。”坎貝爾丢開她的臉,起身上車,“廢物,連自己的臉都保不住。不過這樣也好,也許那位神志不清的老夫人會看在這個份上可憐可憐你。”
他瞥一眼小鹿,目光裡說不出的輕蔑,“如果你能活到那時候。上車。”
“等等!”小鹿慌忙道,“我得跟我的朋友說一下……”
“哪那麼多廢話,讓你走你就走。”坎貝爾把車門甩得震天響,“你就是個長得像我們家人、又恰好也對礦物病有抗性的幸運兒罷了,少在那擺譜,你實際上和我們毫無血緣關系!”
小鹿轉頭看了一眼診所的方向,咬牙做了決定,“好,那我們走。”
她上了車後座,豪車的引擎嗡鳴,很快就飛上天空,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裡。
小鹿打開手機,指尖微微顫抖着給江月濯發信息。
“月濯,我的家人找到我了,我和他們走了。白梅阿姨我拜托了嘉雪照顧,你以後保重。”
她放下手,目光落到窗外。
她夢寐以求的新生活……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