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君隴的聲音平穩，一如他本人。

“什麼事？”

“銀盾和R黨合作，劫了一個人，據說是個科學家。”江月濯說，“白井建司想讓他給銀盾幹活，做出真正的腦機，做完就幹掉他。”

晏君隴沉默了一瞬，說：“我知道了，這是個很重要的情報，謝謝你。”

“不客氣，畢竟是合作關系，而且不能讓你那兩支抑制劑白花。”江月濯回頭看了一眼工廠，“另外還有一件事麻煩你，王東勤有個女兒。”

“我會派人安頓好她的。”晏君隴說。

江月濯挂了電話，拉起風衣帽子，向空軌站走去。

“飛鏡，”她低聲說，“你知道白井建司把那個工程師藏在哪了嗎？”

“很抱歉，這件事我并不清楚。”飛鏡說，“白井先生似乎認為AI是非常危險的，所以銀盾公司有一部分機密事務并不允許我參與。”

這件事細想起來有點奇怪，明明銀盾制造了AI，卻還防備着他們嗎？

這個念頭在腦海裡一閃而過，江月濯沒再多想，走進空軌站。

現在不是交通高峰期，百家街也不是中心站點，空軌站裡沒多少人。路線牌旁邊的雙面屏幕正在播新聞，短發幹練的主持人站在演播廳裡，聲音婉轉動聽，“近日，地球聯合議會預備議員安德魯·巴爾克先生聲稱超巨型超生物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引起群衆熱議。巴爾克先生表示，多年前根本沒有超巨型超生物降臨地球，所謂的城市陷落其實來自于核武器打擊……”

“隆——”

空軌列車進站了。

江月濯走進列車，車廂裡挺空，隻有零零星星的人。她随便找了一個靠邊的座位坐下。随着提醒鈴聲嗡鳴，列車很快啟動，沖出站點，駛上高高的軌道。

這一段線路因為地質塌陷，軌道修建得非常高，簡直像是飛在半空。巨大的溶洞空腔裡沒多少高大建築，盡是些一二層高的工廠，空軌列車就在這些工廠的頭頂上遊過。

“小妹。”江月濯正看着窗外，旁邊突然有個女人輕輕拉了下她的衣袖。她轉過頭，是個看起來年紀挺大的姐姐，姐姐指指她的衣擺，聲音放得很低，“你是不是來好事啦？”

江月濯一愣，這才發現自己衣擺下面有一塊深色的污痕，應該是訊問王東勤的時候沾到的。

“這個給你。”姐姐塞了個東西到她手裡，江月濯掃了一眼，是片衛生巾。

“謝謝。”江月濯沒多解釋，感激地朝她笑了笑。

列車隆隆地響着，向下一個車站飛馳，遠遠看去，像一尾銀色的劍魚。

“江女士！”突然，飛鏡的聲音在通訊儀裡響起，節奏難得得急促，“有一批銀盾的無人機正往你這個方向飛來！”

江月濯霍然起身，無視旁邊姐姐驚訝的目光，透過巨大的窗戶，她看見遠處有一大片急促閃爍的紅光，正在快速變大！

“蹲下！”她按住姐姐的肩膀，一把将她拖下座椅。不等姐姐出聲詢問，座椅上的窗戶轟然碎裂！

“嗡——嗡——”數不清的無人機沖破了車廂玻璃，裹挾着高頻的螺旋扇葉聲，如同一群狂蜂，直接穿透了車廂的雙向玻璃，調轉方向，極速追上轟隆前行的空軌列車，瞄準江月濯所在的車廂又俯沖而下。

“我控制不了這些無人機，它們拒絕了我的接入！”飛鏡語速加快，“A級打擊行動級别警告！A級打擊行動級别警告！”

“嘭！”這下連窗框都難以幸免，碎片猶如暴雨般紛揚墜落，車廂裡驟然卷起巨大的風暴，人群驚恐地尖叫起來。江月濯顧不得太多，在震耳欲聾的音嘯裡朝姐姐大聲喊道：“抱緊杆子！别起來，也别松手！”

姐姐吓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頭發被風吹得散亂，隻是下意識緊緊地抓着欄杆。

列車仿佛被重物撞擊，整個車身都顫動了一下。江月濯一個踉跄，拉下帽子，弓着腰艱難向車頭方向走。

“飛鏡，通知晏君隴！”

“通訊線路被切斷了，無法聯絡！”

無人機越飛越近，不斷閃動的紅點猶如死神冷酷的眸光，江月濯擡肘擊落一台沖過來的無人機，人們的慘叫聲和哭聲求救聲此起彼伏。這趟車上還有其他人，她必須要把車停下，引開這些鬼東西！

可能因為這條線路本身就比較偏僻，列車并不長，她一邊躲着無人機，一邊盡可能把一路上見到的人都按到座位底下，有人驚恐地反複撥打着報警電話，然而回應他們的隻有忙音。江月濯強迫自己無視這些景象，終于走到了駕駛室後。

“飛鏡！”她抄起應急破窗錘，一把砸碎駕駛室的外門玻璃，“怎麼急停！”

“所有空軌都是自動駕駛，理論上來說在受到攻擊的那一刻它就應該停下。”飛鏡語速飛快，“現在沒停可能是因為信号丢失，切斷了中控，但駕駛室裡應該保留了緊急制動按鈕，找有沒有操作杆或者按鈕！”

“嗡嗡嗡！哒哒哒哒——！”

無數無人機飛到了窗外，機身下咔哒一聲翻出多管轉輪槍機，子彈傾瀉而出，擊破窗戶，在車廂地面上留下密密麻麻的彈孔。江月濯的眼眸驟然變成金色，手臂上浮出一層紅色鱗片，她怒吼一聲，一拳砸在了内室車門上！

門鎖崩裂，駕駛室的門驟然敞開。江月濯猛然扭頭看向那架無人機，本來潔白的脖頸上盤起一條紅龍，下半截埋在衣領裡，紅龍雙目圓瞪，須發怒張，張口發出無聲的咆哮！

無人機們仿佛憑空受到了熱浪沖擊，飛行姿态瞬間搖擺不定，緊接着機身飄起青煙，驟然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