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李源嘶聲慘叫,甚至因為用力過猛已經啞了。他的右手也被釘在了茶幾上,整個身體如同被強行拉伸抻長的弓弦,那些贅餘出來的脂肪堆在桌面上,有種惡心的油膩感。江月濯慢慢轉動着刀柄,刀鋒攪動骨頭和血肉,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她在李源沙啞的哀号裡平靜地重複道:“再解釋一遍,你是為了什麼才去綁架那些女孩?”
“是,是公司要求的!”李源的眼睛不正常地翻起,眼白裡泛起密密麻麻的血絲,他呆滞地重複着,“是公司要求的,公司要求的……”
“好吧,那我們換個問題。”江月濯拔出刀子,用刀尖輕柔地挑起李源的下巴,注視着這個長相平凡,又面目可憎的中年男人,“那個北地幫的毛子,基裡爾,他到底偷了公司的什麼?”
“我,我隻是聽說……”李源的腦門上全是汗,右手不自然地蜷起,“公司裡的大人物……他要的東西,在從礦區運上來的時候被□□毛子搶走了,我就知道這麼多……”
江月濯握着那把還滴血的刀,眯起眼打量着李源,似乎在思考下一刀落在哪裡。李源被這個瘋子吓破了膽,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來,“呃,還有,還有,聽說那個毛子偷了東西後藏在了他姘頭那裡,清掃隊在毛子那沒找到東西,就去找了那個女的……”
“清掃隊是什麼?和你這種清潔工有什麼區别?”
“清掃隊,就是老闆養來給他幹髒活兒的,什麼殺人、防火、搶劫都幹,那裡面的人基本上都有礦物病,”李源說,“我,我就是負責給他們打掃現場的,有時候有的人死了會引起麻煩,就會叫我去,把屍體什麼的處理掉……”
他偷偷瞧着江月濯的臉色,咽了口唾沫,“我,我這麼解釋您還滿意嗎?”
江月濯淡聲問:“昨天你帶我去的那個屋子,是什麼地方?”
“那是,那是環衛間……”李源說,“那一片員工宿舍住的很多都是清掃隊的人,有時候他們會出去‘打獵’,打來的‘獵物’享用完之後就扔在那裡,我時不時去給他們打掃一下。”
原來如此。
江月濯閉了閉眼,那股壓不下去的嘔吐感再一次浮上來。她繼續問道:“除了員工宿舍,還有哪裡可以找到清掃隊的人?”
“我,呃,我不知道……”李源失血有點多,頭腦昏沉沉的,被江月濯烏沉沉的目光一盯,又支棱起來,“啊,我想起來了,嗯,我認識一個清掃隊的,她是清掃二隊隊長,專門給老闆幹這種活兒,她在婊子區……不是,蟻巢六區有個相好的,您,您可以去找找看。”
“那人叫什麼名字?”
“那個清掃隊的叫陳星圓,她……她相好的我就不知道了。”
“陳星圓的礦物病是什麼?”
“好像……好像是動物型礦物病……”
江月濯看着癱軟在桌子上的李源和滿地的血,扯了扯唇角。
“還有呢?”
“别的,别的我真的不知道了……她到底是什麼礦物病,我也打聽不到啊……我就是個清潔工,有什麼事也輪不到我……”李源顫抖着說,“您,您去找那個男的吧,還有清掃隊,清掃隊的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江月濯彎下腰,她的眼睛倒映着仿真窗戶透進來的微光,泛着水波一般盈盈的光。她歪着頭,問他:“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了……”李源哀求着,“我,我快死了……求你,求求你别、别殺我……”
“據說銀盾公司的員工,有很多福利,”江月濯慢慢走着,輕聲說,“公寓,義肢,礦物病的抑制藥物,還有人命報銷……”
她站在李源身後,重複,“人命報銷。”
“因為她們都是婊子嗎?所以不值錢?甚至可以報銷?”
她冰冷的手指掐住李源的脖子,指尖探入傷口,手感溫熱滑膩。鮮血從被撕扯拉開的口子裡溢出來,從指縫往下淌。李源伏在茶幾上,眼淚鼻涕流了滿臉,沙啞着嗓音瘋狂懇求:“别殺我……别殺我!我還能告訴你更多,别殺我!求求你!”
江月濯的手穩如磐石,她低聲說:“鈴铛死之前,有沒有這麼懇求過?”
李源感受不到江月濯的動搖,恐懼之下,他破口大罵:“賤人!今天你要是敢動我,公司一定會殺了你,殺了你全家,把你和你的雜種爹娘一塊……呃!”
江月濯松開手。
李源的喉嚨裡發出咕噜咕噜的聲音,很可惜,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他用勉強能活動的右手捂住脖子,但血液仍然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從指縫間滑膩膩地淌着。
“我……我詛咒你……”
他無聲地說。然後咕咚一聲栽到地上,不再動彈。
他死了。
江月濯站在仿真窗戶前,臉頰上濺了一溜鮮血,此時正在緩緩往下流淌,宛如一行猩紅的眼淚。
她垂下眼,微微笑了笑。
“我等着公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