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洵之拿起信粗略的看了一邊,信中詳細詢問了夏璟晏的病狀:何時開始的?多久了?因何引起的頭疼?太醫可曾去看過?吃藥了沒...諸如此類,絮絮叨叨寫了兩張紙,最後還讓夏璟熠把自己庫房裡的各種滋補藥材送去攝政王府中,并且讓夏璟熠交待禦醫院的太醫們務必好好調養皇兄的身體,若是留下病根,自己回來後定會好好懲罰他們。
傅洵之看完擡頭看到夏璟熠委屈憤恨的樣子,笑道:“沒想到小殿下也挺關心子珩的,小殿下怎麼知道子珩時常頭疼?下官還以為小殿下在生子珩的氣,不會關心他的。”
“本王才不是想關心他。”夏璟熠沒好氣的說道,“要不是哥哥走之前讓我幫他照顧好大哥,我才不會管大哥的死活。大哥也真是的,病了也不好好吃藥,哥哥若是知道大哥的頭疼三個月都沒好,肯定要對我失望了。”
“小殿下連子珩不好好吃藥都知道?”傅洵之意外道。
夏璟熠瞥了傅洵之一眼,說道:“傅将軍不也知道嗎?大哥都是當大将軍的人了,連疼都不怕,怎麼還怕吃藥。禦醫院的太醫們日日吃閉門羹,卻日日往會攝政王府跑,就差住在大哥府上了,哪需要我特意去交待他們盡心照料。這宮裡當差的,誰不是把大哥放在第一位的。”
傅洵之笑了笑,道:“這宮裡當差的把陛下放在第一位,可陛下把子珩放在第一位,他們自然不敢掉以輕心。”
傅洵之收起信,又說道:“小殿下既已确認了陛下的心意,那能否告知下官陛下現在身在何處?”
“大哥不是前兩日就知道了嗎,”夏璟熠說道,“那日我在早朝說完揚州瘦馬一事,大哥下朝後不就立刻讓追風去揚州了嗎?”
“果然是在揚州啊。”傅洵之果然毫不意外夏璟言在揚州,隻是揚州很大,他想知道的是夏璟言在揚州何處,“陛下在揚州何處?子珩派了不少人去揚州,但至今都毫無音信。”
“哼,”夏璟熠冷哼一聲,道:“大哥既然知道哥哥在揚州,為何不自己親自去找?”
傅洵之歎了口氣,道:“他或許是害怕吧。”
“害怕什麼?”夏璟熠擡頭問道。
傅洵之将目光移向窗外,夏夜寂靜,偶有蟲鳴聲傳來。傅洵之歎息般的說道:“害怕被抛棄,害怕陛下正如小殿下所說不要他了,害怕陛下會不願意回來,害怕把陛下帶回來才是錯誤的。這皇位本就是子珩讓陛下坐上的,卻沒想到這皇位會讓陛下這麼痛苦。他想來是在後悔吧。”
夏璟熠皺眉說道:“上次範太師孫女的生辰宴後,傅将軍也說過哥哥的太子之位是因為大哥,可這明明本來就該是哥哥的,傅将軍為何算作大哥的功勞?”
傅洵之笑了笑,道:“若是陛下本就不想當皇帝,先皇其實是屬意小殿下呢?”
“父皇想要我當皇帝?”夏璟熠詫異道,“可哥哥是嫡長子,傅将軍也說了,先皇最是疼愛哥哥,怎麼會不想留給哥哥?”
“正是因為先皇疼愛陛下,所以當先皇看到陛下不想做皇帝時,才會猶豫,若是先皇能活久一點,這皇位或許就正如陛下所說,落到小殿下身上了。可先皇走時一是小殿下太小了,二是因為先皇也是真的喜愛子珩,不管誰做皇帝,子珩都要做這個攝政王,輔佐新帝。子珩習慣了邊疆天寬地闊的自由,可若做了攝政王,被要被困在朝堂,困在長安。先皇想來也是知道這一點,若非别無他法,先皇或許也想讓子珩能自由的選擇他的生活。所以先皇臨終前,最後給了子珩一個有限的自由,先皇問子珩想要輔助誰,子珩選了陛下。”
夏璟熠沉默了下,哥哥不想做皇帝,他前幾年就知道了,但他一直以為哥哥不想做皇帝是因為做了皇帝就不能和大哥在一起,但原來,哥哥原本就不想做皇帝嗎?所以哥哥原本就不用經曆這一切,這些責任重擔是應該由自己承擔的。夏璟熠忽然想起,在自己想要早點幫哥哥接過這個重擔之時,哥哥對自己說過,他不會逼迫自己去做不喜歡的事。
所以,如果自己也不想做皇帝,哥哥會毫不猶豫的幫自己承擔這一切,即使他從來都不願做皇帝。
夏璟熠沉思間,傅洵之聲音再次響起:“子珩或許也在自責吧。”
“那哥哥...是不是不應該回來?”夏璟熠又開始猶豫裡,“哥哥不想做皇帝,我可以做。”
“...”傅洵之頗無奈的說道:“陛下已然是天子了,他可以退位給殿下,但不是現在。尤其是如今小殿下還沒有成熟,朝中離不開攝政王。在小殿下根基站穩之前,子珩都無法長時間離開長安,陛下若不回來,子珩就又要在陛下和小殿下之間選擇,無論選擇哪一個,都沒人會開心的。”
又是一陣沉默,半晌後,夏璟熠才妥協的嘟囔說道:“傅将軍怎麼知道這麼多?”
傅洵之聞言笑了出來,摸了摸下巴道:“或許是因為下官比較聰明。”
夏璟熠無言的瞥了他一眼,說道:“傅将軍那麼聰明,想來不用本王說也能找到哥哥吧。”
“...下官愚鈍,還請殿下明示。”傅洵之笑着拱手行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