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璟晏歎了口氣:“若是隻有言官也就罷了,陛下的托孤大臣可還有三位,尤其是範太師,那可是先皇最信任的大臣。陛下親征那幾年,朝中一切事務都交給範太師打理,陛下和端親王也都被範太師照顧良多。三朝元老可不好糊弄,範太師已經隐隐有所預感了,自陛下去年在朝堂胡鬧一番後,更是頻頻向我施壓。”
“範太師啊,那确實不好應付,若是個佞臣也就罷了,可範太師的忠心可是天地可鑒,這朝中也就他能和你抗衡了。”傅洵之總算是收起了玩笑心思,正色說道,“難怪你如此頭疼,這最難搞的人就是正确又頑固的人,他一心為國,不畏生死,你能拿他怎麼辦?從他的立場來說,立後、選秀、皇嗣确實是大事。尤其是先皇對他的信任,若是被他知道陛下堅持娶一男子為後,恐怕他就算是血灑大殿,也要阻止吧。也難怪小皇帝起了退位之心,恐怕他也是知道範太師的秉性。”
傅洵之也歎氣道:“小皇帝還是心軟啊,即想要抱的美人歸,又想照顧大臣的情緒,到最後也隻能委屈自己了。”
“洵之。”夏璟晏聽到對方又拿自己打趣,郁悶的瞥了傅洵之一眼。
“别看我,我也搞不定他,”傅洵之迅速的搖了搖頭,坦誠道,“我連我爹都搞不定呢,他到現在都沒能接受我喜歡男子這件事,範太師可比我爹頑固多了。想說服他,那真是不可能的事。”
傅洵之又歎了口氣,繼續說道:“虧的我爹不知道我喜歡的是你,不然日後小皇帝東窗事發,我爹肯定要和範太師站在同一條陣營,那時你可就别想安生了。”
傅洵之說道最後,似是想到那時的畫面,竟忍不住笑了出來。
夏璟晏又是無奈的看了傅洵之一眼,自動忽視了他的前半句話。夏璟晏更用力的揉了揉太陽穴,似乎頭疼的更厲害了:“你打算怎麼辦?也不能和你爹一直這麼僵着。認個錯搬回去住好了,總歸是親人,可要好好珍惜。”
“那是我不想回去嗎,那是他不讓我回去。每次說不了幾句話就讓我娶妻生子,有這功夫,還不如趕緊再生一個,反正他夫人還年輕。”傅洵之說到這就有些厭煩。
夏璟晏多少也知對方的家事,傅洵之的母親在傅洵之十八歲時因病去世,而定遠侯不到兩年便續了弦,定遠侯的新夫人不過比傅洵之大了五歲。不過這麼多年,那位新夫人卻一直無所出,定遠侯也僅有傅洵之一個孩子。
夏璟晏語重心長的說道: “洵之,你爹雖娶了續弦,但定遠侯夫人這麼多年無所出,你就沒想過其中的緣由?”
傅洵之聞言沉默了下,他當然知道,雖然長時間在外,可家中之事他也是清楚的,他早就知道他爹在再娶之前就告訴了現在的侯夫人不能有孩子,這麼做無非是想把爵位留給自己,所以他雖然不滿他爹早早續弦,但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厭煩,正是因為他爹的這份多餘的好心,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這些。這世上最難搞的就是正确而又固執的人,還有就是固執的以自己的方式對你好的人,前者讓你無法傷害他們,後者讓你不忍傷害他們,若是一個人同時滿足以上兩種,那真是比登天還難,比如範太師,固執的以自己的認為正确的方式對小皇帝好。遇到小皇帝這種心軟的人,完全立于不敗之。
他多少能理解小皇帝,也是因為家中有那麼一個相似的人,有着相似的處境。要麼傷害他們,要麼委屈自己。他們都不願意,所以他們都選擇了折中,自己讓了一步,希望對方能讓一步,達成一個相對和平的結果。但現實究竟能不能順利發展,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
傅洵之深深歎了口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此次回來待了這麼久,也是希望能早點解決這事。再拖幾年,我爹可真要逼着我傳宗接代咯。”
傅洵之自嘲的開了個玩笑,卻見夏璟晏依然面色沉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笑道:“如今我回來了,多少能幫你在朝中說幾句話,範太師我是搞不定了,但我多少能幫你分擔點罵名。”
夏璟晏也隻對方是在安慰自己,苦笑了下,說道:“你還是先解決你的事吧。”
五日後,太醫院内,以張太醫為首的幾個太醫圍着一起,對着面前的一小塊白色膏體一籌莫展,桌子上還放着一個白色的小瓶子,正是夏璟言前幾日送來的那個。
“這究竟是何藥材制成的?”張太醫身旁,一上了年紀,留着山羊胡的太醫聞了聞指尖的白色膏體,神情困惑的搖了搖頭,“這香味老夫竟辨不出其中任何一種草藥。”
“連趙太醫都辨不出來,下官也是心有安慰了。”另一年輕些的太醫自嘲的說了句,随後看向張太醫:“張太醫,這祛疤膏是陛下交給你的,陛下可曾說過什麼關于這藥的信息?”
張太醫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并未,陛下之說讓老夫研究研究這藥的成分,是否安全,效果如何,但并未說是從何得來。”張太醫說完,也聞了聞指尖,随後用舌尖輕輕添了一點,臉色的困惑之色卻并未減少。
趙太醫說道:“安全想來是安全的,這藥入口都沒問題,反而帶着一絲清香之味,五日前你我就已入口嘗過,至今也沒什麼不适。”
“而且效用可不是一般的好,”那一年輕點的太醫撩起袖子,指着手臂上一塊皮膚。那人感歎道:“我這手臂上幼時燙傷了一小塊地方,用了這藥第二天就好了,一點痕迹都看不出來。”
旁邊幾人聞言紛紛望去,果然見那人指着的那塊那片皮膚和周圍皮膚毫無二緻,完全看不出來曾有傷疤的痕迹。
“可這藥成分不明,終究是不敢放心給攝政王用啊。”張太醫面漏為難。
有人好奇道:“這藥是給攝政王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