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天起,吳佟屋内燈光長明,餘懷生也總是習慣性的擡頭看一眼。
讨厭鬼......
餘懷生到教室時發現吳佟将他新換的桌椅全部擺在牆角,又換上了老課桌,似乎沒有任何改變,趴在桌上,一言不發。
一向與他們不對付的刺頭,見到餘懷生都退避三舍,不敢多議論一句。
餘懷生下意識從側包想拿出一瓶牛奶,空落落一片,他才想起來吳佟總是一臉不耐煩的趕着早,朝他的側包塞牛奶和面包。
算了,讨厭鬼送的讨厭牛奶他也不稀罕喝。
“你們前後桌互相批改一下試卷,不許篡改答案,我可都盯着呢。”秦疆清了清嗓子坐在台上發号施令。
“餘懷生,怎麼還不動彈?”
他一把将試卷拍在吳佟桌上,冷着聲道:“你的呢。”
“沒寫。”
餘懷生不指望吳佟能打起精神給自己批改試卷,也懶得和他計較,默默将念過的答案和解析思路謄在草稿紙上。
待那張紙卷回到自己手中時,他突然愣住了,每道題的得分失分都标準的清清楚楚,甚至解題思路也謄抄了下來。
吳佟居然破天荒的沒有睡覺替他改試卷。
“字寫的和狗爬似的。”餘懷生吐槽。
“狗看得懂就行。”吳佟懶散的回應。
“也就你能看懂。”吳佟這個狗!
“愛看就看,不看就撕了。”
“你以為我不敢撕?”
“那你撕!”
兩人吵着聲音越來越高,全然忘了這課還沒下,衆目睽睽之下,秦疆一手揪着一隻耳朵提溜出教室。
“目無紀律!你倆給我站好了!”秦疆火冒三丈,到處找着戒尺,那把示威的工具被王文濤偷偷藏起,他站在門口指着餘懷生。
“你們倆!給我去操場撿垃圾!每個課間!”
草......
餘懷生攥緊拳,狠狠剜了眼吳佟,道:“都怪你!”
“是你先說我字狗爬。”吳佟壓着聲,咬牙切齒。
“本來就是狗爬!”
餘懷生指着操場,他開始分劃區域:“我撿跑道,你撿足球場。”
“不是,憑什麼你這麼小地兒?”
話才落音,身後秦疆的聲音響起:“都給我一起撿!分開還要我滿操場到處盯人嗎!?”
……
兩人繞着操場一圈又一圈,誰都沒開口再說一句話,晚風拂過,才被雨水洗滌過的天空異常幹淨。
少年的心都硬。
“餘懷生你再對腳下那一片垃圾裝聾作瞎試試呢。”
餘懷生不情願的拾起垃圾朝袋子一撇,嘀咕着:“壞東西。”
“再罵把你舌頭割了。”
“略!”餘懷生有些鼻酸,他總以為多說這麼幾句話,這塊冰就算是破了。
即使是難聽的,不入耳的。
“你什麼時候開始學會抽煙了?”餘懷生看着他口袋裡凸起的小方盒。
他湊近細嗅時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薄荷煙香。
“我是不是連今天上廁所尿的什麼顔色都要給你一一說明?”吳佟将煙盒一把捏住,辛辣的氣息在空氣中迸發出來。
“吳佟你非得這麼說話是吧?”
陰陽怪氣!無可理喻!
吳佟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餘懷生的脖頸間,那道紅痕還沒消減,一片陰霾籠罩進他的眼底。
“餘懷生,你就這麼離不開我嗎?”
“撿個垃圾,話這麼多,你說的越多......”吳佟一點點的逼近,他刻意的把上餘懷生的腰,在那片淤青之上施加力度。
“我就越想欺負你。”他勾起戲谑的笑,來不及看餘懷生眼底泛出的淚光,吳佟迅速轉過眼。
“疼。”餘懷生後縮一步,那隻手微微用力将他又帶了回去,兩人離得更近了些。
“知道疼,就應該遠離。”吳佟松開手。
餘懷生隻是不想一個人。
“我給你錢!”他盯着那雙眼,從口袋裡摸索着,掏出一把錢想塞入吳佟的手中。
“你不是最喜歡錢了嗎?你拿住,你拿啊......”
沒有一張被握住,零散的錢正如少年的自尊,滾落在地,潰不成聲。
“餘懷生,你是在可憐我?”吳佟看着滿地飛舞的紙币,他自嘲般的笑了笑。
“你才是那個最可憐的。”
餘懷生木讷着臉,他撿起錢,試圖将邊邊角角捋平,卻怎麼也無法将卷邊複原。
一個在操場等待學生集合的老師拍了拍餘懷生的肩頭。
“學生?上課了,你在幹嘛呢?”
淚痕布滿整張臉,眼睑紅成一片,餘懷生吸了吸鼻涕,帶着哭腔開口:“老師,怎麼辦......”
“我的錢,沒有用了。”
餘懷生的錢買不來吳佟的陪伴了。
他又成了孤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