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崽子,别讓我發現你幹什麼壞事,不然卸掉你一條腿!”
放五年前八年前,吳姥一定蹬上個三輪一路追過去,不追上不罷休,但是她也蹬不動了,可吳佟還是沒有長大。
孩子脾性...
餘懷生頭探出窗外許久,他朝吳姥揮揮手:“姥姥,梁二狗是人名嗎?”
“是的呀,鼓浪嶼一個酒吧搞樂隊的,那個叫什麼...吉...”
“吉他手?”
“是的伐,吳佟就喜歡那些玩意兒,閑了就去聽。”
吳姥将背簍放下,又朝上喊着:“懷生啊,你是乖孩子,幫姥姥把吳佟看住,别讓他惹事。”
餘懷生在那時還在好奇,吳佟雖然渾了點,但看着也算個正常人,有什麼事能惹呢?
“好,姥姥。”餘懷生探出頭笑了出來:“姥姥我想吃清蒸海星。”
“好,好。姥姥給娃娃做。”
餘懷生飯後散步,耳邊突然傳來吉他的聲響,那是一個開在鼓浪嶼邊角的小酒吧,紅色破爛的牌頭搖搖欲墜,隻寫了“酒吧”兩個字。
濃厚的木質香和小麥胚芽混雜在一起向餘懷生的鼻腔湧去,他捏住鼻子。
真難聞......
黑色幕布簡單裝飾這主唱台,餘懷生一眼就看到了吳佟,他坐在最邊角,昏黃的燈光照耀在他的眉眼間,琥珀色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台上那把吉他。
吳佟的睫毛很長,紮眼時像輕盈的飛蝶抖動蝶翼,鼻梁硬挺筆直,少年風氣又帶點野性在吳佟身上展現的淋漓盡緻。
咔——餘懷生沒注意腳下,踢上了台階。
吳佟一愣,朝着他揮手:“你怎麼來了?”
待餘懷生走到面前時,他笑,露出兩顆虎牙:“不會是派來監視我的吧?”
杯中冰塊搖晃,淡黃色的液體流轉,吳佟在喝酒,肯定在喝很烈的酒。
餘懷生捂住鼻子:“你一身酒味,好難聞。”
少爺想耍耍脾氣,挑挑刺。
“有嗎?”吳佟牽起一角衣袖聞了聞,蹙起眉:“大少爺,話可以亂說,鼻子不可以亂聞。”
“這是,冰.紅.茶。”他舉起酒杯遞到餘懷生面前,看着白淨的臉一瞬間的爆紅,吳佟坐在角落笑的直不起身。
“你耍我。”
“沒有啊,這真是冰紅茶。”吳佟裝作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指尖沾染上一點朝着餘懷生的唇角抹過去。
有些薄繭的手在餘懷生的下唇一掠而過,蜜意順着唇角流入口腔之中。
“你......”餘懷生拍掉他的手,低聲道:“别碰我嘴巴。”
吳佟一把将餘懷生拉下:“不許發火,我們一起聽歌。”
兩個人齊齊的坐在一排,這酒吧的椅子都是這樣設計的嗎?餘懷生打量着。
一個人坐着太寬,兩個人坐着又太窄,身體緊密的貼合在一起。
餘懷生側過頭,他比吳佟要矮上一些,視線平移過去可以看見他的喉結,随着冰紅茶的吞咽一上一下,說話時還會發出輕微的顫動。
這人怎麼連喉結都比自己大...他想。
皮靴和地闆發出清脆聲響,一個長發男人從幕後走到幕前,台下稀疏無幾的人開始鼓掌。
他身着一件牛仔皮夾克,褲子上還紮了幾個大洞,腰間的五金飾品幾乎挂滿了,繁瑣卻又意外的協調。
原來鼓浪嶼還有這樣的人,餘懷生看着他将麥克風扶穩。
吳佟吹了聲極響的口哨,朝着他揮揮手,悄聲對着口型:“梁師傅,好好唱。”
原來這就是梁二狗啊...
梁二狗朝着吳佟眨巴眨巴眼,在撥弄琴弦的那一刻,他的笑容收斂了起來,垂下眼眸,低聲吟唱。
-走在風中今天陽光突然好溫柔,
-天的溫柔 地的溫柔 像你抱着我,
-然後發現你的改變孤單的今後,
-如果冷該怎麼度過,
是五月天的《溫柔》,比原版更加柔和些,餘懷生順着吳佟的目光看過去,又回到了他的那雙眼上,充滿希冀和熱愛,以及深深的向往。
“你很喜歡唱歌嗎?”
吳佟有些羞怯:“我隻會哼幾下,不會唱,但是...”
他轉過頭,燈光的顔色變為暖黃照耀在他的每根發絲上,吳佟目光炯炯:“我覺得,就那樣站在台上唱歌,特别好。“
“為什麼不試試呢?”
吳佟眼裡的光一瞬的黯淡,勉強的勾起笑:“看看就好。”
餘懷生沉思了會,開口:“膽小鬼。”
他又戳了戳吳佟的胳膊,重複了一遍:“試試呗。”
那人的眼底像是染上了點點星光,又疲倦,又生動。
吳佟不說話,他的指尖在桌上模拟着琴弦撥動着,神情落寞。
“我好迷茫啊。”他終于開口。
明明喝得也不是酒,吳佟卻被醉意上了頭,他的大腦混沌一片,許久之後他才想起來,餘懷生那天向他說出的話。
他說:“向前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