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粵城下起了雨。一直到下午,天空仍陰暗得像剛天亮,一團團灰色的厚雲擦着高樓的樓頂移動,空氣沉悶又壓抑。
天氣微涼,聶雨垚剛起床就被凍得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一邊吸着鼻子一邊下床把窗簾拉開,隻見玻璃窗上挂滿了密密麻麻的雨滴,天更是黑得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起早了。
撓了撓亂蓬蓬的頭,剛準備去衛生間洗漱,放在床頭充電的手機突然響起了來電鈴聲。
猜都不用猜,一定是陳修安打電話過來了。
她過去拿起手機,上面果然顯示着一串陌生号碼。
“喂,一涵姐姐,該起床了。”聽筒裡傳出了陳修安活潑的聲音,聽起來心情很好。
聶雨垚有些哭笑不得,怎麼突然喊她原名啊?
“知道了。”但她也隻能一邊回應他,一邊走進衣帽間,琢磨着應該穿什麼衣服出門。
陳修安說:“那我現在過去接你嗷。”
“你來接我?”聶雨垚千挑萬選後,拎起一件藍色的薄外套,聽了他的話後,明顯愣了一下。
昨晚聊天記錄裡的行程好像沒有這一項吧?她本來還想着今天叫家裡的司機或者自己打車過去的。
“對啊,今天下雨,不太安全,我和我們家司機過去接你。”
陳修安說着說着突然一頓,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并不知道聶雨垚住哪裡,而且現在根本不确定,她願不願意告訴他自己的地址,又吞吞吐吐地補充道,“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但是……
下雨和安全有什麼聯系嗎?
不過既然他都這麼說了,不蹭白不蹭,聶雨垚可不喜歡和關于樓上父母身邊的人有過多來往,就連他們家司機管家保姆之類的人物她都有些抵觸。
“過來吧。芷彙禦府。”聶雨垚完全沒有戒備,取下了那件藍色外套後,又開始找搭配的裙子。
陳修安耳朵貼着聽筒,一時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這麼輕易的就把自己的住處告訴他,真的這麼堅信他不是壞人嗎?
但他可不敢當這個壞人,不然晁昱然肯定過來提刀相見。
陳修安看導航的時候,驚奇的發現他家離聶雨垚家并不遠,開車二十分鐘就可以到。
雨天的馬路有些塞車,但他還是在聶雨垚收拾好自己之前到達了。
車窗外是保安室的正門,旁邊的漢白玉景觀石上雕刻着“芷彙禦府”四個鎏金大字。
他給她發信息:姐姐,我到你家小區門口了,你到哪了?
聶雨垚風輕雲淡地回:到穿鞋了。
這麼快,他還以為她才到口紅眼線。因為在他的印象裡,陳祉均出門前搭配衣服加化妝的時間就要一個小時起步,敢情聶雨垚是跳過了化妝這一步啊?
他透過玻璃望了一眼小區大門,估摸了一下這個小區應該還挺大的,聶雨垚住的那一棟大概率是比較靠裡面的,走出來也要一些時間。
于是他拿起傘,打開車門,打算下去抽根煙。
雨勢已經減弱了許多,現在正淅淅瀝瀝的下着小雨。陳修安正對着小區大門站着,腳下踩着古香古色的青石闆,已經被雨水沖刷得幹幹淨淨。
他點燃了香煙,在吐出第一口未充分燃燒的煙霧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了大門。
下雨天很少有住戶在大門進出,再加上那道小身闆穿得很鮮豔,為昏暗無光的陰雨天添上了一抹色彩。所以陳修安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這麼快就出來了?
她今天的穿搭非常低調簡約,藍色的外套裡是一件平平無奇的白T恤,下半身搭了一條粉色的短裙,藍粉搭配,像一個缤紛的馬卡龍。
陳修安腦海裡迅速冒出了這個比喻,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剛抽進嘴裡的煙還沒來得及入肺,就逃竄了出來。
“等很久了嗎?”
她走到他面前,手裡舉着一把透明傘。
距離拉近,那股絲絲郁郁的香味又撲面而來。陳修安微眯着那對好看的眼眸,不溫不火地打量着她,指尖夾着的香煙都忘了抽,被拂起的微風一點點地加速燃燒。
她果然沒有化妝,隻是塗了個水光粼粼的鏡面唇釉。
但是她本身就有着不用打粉底都能呈現出嫩白細膩的皮膚,還有不需要修容粉修飾的精緻五官。
雨持續下着,馬路上嘩啦嘩啦的流水聲漸行漸遠,路上的車鳴聲像是另一個世界傳來的聲音。
“沒有,剛到不久。”他掐了煙,走到車前打開車門,然後回過頭對她說,“走吧。”
車裡的車載香薰意外的好聞。聶雨垚很驚喜,有種橙子和柚子榨在一起,再加入牛奶的感覺,整個人仿佛置身在一片果香濃郁的果園裡,安甯又沉穩。
“姐姐你還沒吃飯吧,你想吃什麼?”
聶雨垚揚起眼睫,循聲望過去,就看見了陳修安那張笑容甜甜的臉,身上那件當季奢侈黑色短袖被他穿出了一股天真的味道。
剛剛還沒上車之前,她走近他時,他正面無表情地抽着煙。高挺的身軀立在她面前,在她停下腳步時,垂下了眼,深沉的目光聚焦在了她臉上。
他笑起來時很像棉花糖,好像還透着甜絲絲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