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寫完一封時,門被咚咚叩了兩聲。“主上?”
宋德鐘探頭進來瞧了一眼,認出487,滿臉堆笑:“喲,公子也在這兒呢。”
487回了個笑。他總覺得宋管家看見自己好像比看見果凍笑得還燦爛。
“主上,早膳已備好了,趁熱吃了吧。”
果凍默允,管家身後的膳房小侍端上兩碗膳,一粥一肉餅,正冒着白氣。他探身過去嗅了嗅,左手抓起肉餅嘗了一口,滿臉悅色。
管家在旁邊看兒子似的笑。果凍擡起頭,瞟了一眼487,又看向管家。宋德鐘一點就通,轉身去囑咐膳房小侍。
一切悄然進行,卻逃不過487的察覺。他低垂着眼看着宣紙,說:“謝大人好意……我待會去吃公膳,還是不在這吃了。”
“怕别人嚼舌根?”果凍小聲說,“我開小竈都是掏自己腰包,沒走公賬,你放心吃吧。”
“我與其他大人同司一職,理當同吃同住,不該另設照應。”487把臉闆得比公事還正經,"如此下去,其他大人要對我有所不滿,與您也會徒生間隙,得不償失。"
果凍眉頭一皺。“請頓飯的事——有什麼好憂心的。你替我抄公文,工錢不收,白飯也不吃,真把我當扒皮地主了?”
487隻好應下了這一頓。果凍不皺眉頭了,變成笑了。
小侍很快把487的早膳端上來,撤去公文,兩人借着案桌吃。487聞着那肉餅一股油膩味,半分都不想吃,便拿勺子盛起一勺粥,還未入口,右手懸停半空。
果凍右臂有傷,用左手笨拙地拿勺子。他原本拿得沒這麼笨拙,隻是每感覺到487的目光看過來,左手就會佯裝得更笨拙。
他聽到487輕聲放下勺子的聲音。
“大人先吃餅吧,我喂您粥。”487說完又補了一句,“右臂别動。”
果凍立刻松開左手,拿起肉餅。487接過勺子,白皙的手腕在他眼前晃過,果凍發現自己買給他的镯子也被他摘下了。
487盛起一勺粥,貼到鼻息前聞,面色一緊:“這麼燙,剛才直接喝了?”
果凍眨眨眼:“啊,燙嗎?”
487沒答他:“這樣喝久了傷胃。”
他把勺子送到嘴邊,順着邊沿輕吹,叫小侍拿了隻帕子,喂他時用帕子接着。鹹粥入口的溫度剛好,給果凍香得不行。
果凍看着他臉色問:“這麼熟練,你之前練過啊?”
“侍夫百技之一,坤澤家大多會請人來教,自小就會了。”487尋思片刻後又改口:"不止能侍夫,像您這種同僚也是能服侍的。"
他把同僚二字咬得極重。
果凍裝聽不懂,自顧自說:“我認識一朋友也是坤澤,他就不會伺候人,照顧明白自己都費勁。”
487沒擡頭:“誰?家中做什麼的。”
“平充國世子。”
487輕笑一下,“他是世子,那自然沒得說。要學的是我們這種,長輩指望着高嫁的。”
果凍一聽他說這字就頭疼:“怎麼又嫁上了。你若是憑自己才學入仕,肯定走得更遠。”
487喂下一口粥,搖搖頭:“坤澤為官都艱難,走不了多遠。就連這次,若不是大人舉薦我……”
“對啊,我舉薦你呗。”果凍說道,“西疆這邊我托着你,要是走出西疆了,我找人托你。”
487低頭擠出一個笑,這笑看着苦比甜多,看得果凍發堵。
“哎,這不是說大話,我真打算這麼做。”果凍緊忙說。
“您……”487低頭吹粥,輕笑道:“不必為我如此麻煩,實在得不償失。”
“我是想你大材大用。你不想嗎?”果凍看着他,說道:“你想。”
487不說話了。
“那夜的事怪我。”果凍突然說。“你都沒喝過酒,我沒攔住你,自己還喝高了,鬧出那樣的事。”
487沉悶了一陣,說:“果凍,我沒有想過要怪你。”
“我自己要怪的。那夜在你心裡揮之不去,赴任那天我見你都沒怎麼笑過。”果凍頓了頓,"我前幾日去找了右丞,想聽他的意思,可他跟我說他做不了主。"
487聽見右丞便擡頭:"爹也知道這事了?"
“我告訴他的。”果凍說道,"出了這事我得認錯,我豈能瞞着他。我連聘禮都帶去了,可他隻給我講了一堆風流往事,禮也死活不肯要。"
"大人問我也是沒用,此事我更做不了主,得聽我舅舅的。"
“可我感覺你舅舅對你和右丞不太好,我若是全聽了他的,恐對你不利。"
487睜大了眼。果凍就這麼把他家的家事口無遮攔地說出來了。雖說詫異,但既是他說的也就不奇怪了。
"所以我還是得先問你,我聽了你的意思,才知道怎麼和元二爺招乎。"果凍說得很慢,他輕輕按下487拿勺攪粥的手,迫使他看着自己,柔聲細語:
“你想成這門親事嗎?我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