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願的那隻木鳥拍着翅膀落在遲熙肩頭,遲熙把它拿下來,隻見空中出現了一個地圖,繪的是上山的路。
一滴露水從葉尖滴落,遲熙似有所感,他腳步未停,隻偏過頭看向秦瑜。
秦瑜吸了口氣,“哎呦”一聲,立刻又腹痛難耐起來。
遲熙和今朝虛扶着秦瑜向前走着,地上的血迹越來越深,卻又在他們行至一片竹林時戛然而止,又向前走了一會,一個竹屋映入眼簾。
翠竹成林,竹屋雅緻,一派恬靜清幽,如果不是身後血腥遍地,他們仿佛置身于一片室外隐居之地的竹園。
他們停在竹屋外,遲熙拱手朗聲道:“在下夕遲,朋友久病,特來尋醫,求神醫出手救治!”
秦瑜雙手環住抱腹部,彎下腰,渾身輕微地打起哆嗦,兢兢業業地演着病情加重的模樣。
“求神醫出手救治!”遲熙再一次說道。
竹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藍色披風裹身的人走出來,他似是天生一副病容,清晨的風有些涼意,他被吹得咳嗽起來,用衣袖掩住口,好半天才止住咳嗽。
他掃了一眼秦瑜,而後揮揮手,叫來了兩個藥童模樣的人。
“原來是三位仙師,失敬,”他隻看幾人的服飾與佩劍便知他們絕非普通百姓,拱手還禮道,“在下肖晏,幾位可是今天早晨上山的?”
“不錯,”遲熙回答,“我朋友她昨晚胃痛發作,疼痛難忍,我們便即刻啟程過來了,今天一早就到了山腳。”
肖晏聽見遲熙的回答,沉吟片刻道:“上山的時候,幾位可曾看見什麼?”
他聲音十分儒雅,仿佛晚風吹過竹林,又帶着一點病氣。
遲熙面上閃過一絲猶豫,而後道:“不曾看到什麼。”
“我醫治病人有規矩,病人在山上時,家屬朋友需在山下,”他慢條斯理地帶上一副白手套說,“二位下山去吧,等到您的朋友痊愈,自然會下山找你們。”
遲熙将秦瑜交給兩個藥童扶着,拱手道:“既如此,那便謝過神醫了。”
遲熙言罷,也不久留,轉身和今朝一起向山下去。
藥童扶着秦瑜進了屋,院中無人,肖晏卻開口:“把他們抓回來吧。”
他方才問遲熙他們可曾在山上看見什麼,他們若是開口詢問那漫山血迹,他便能順理成章地解釋一二,說是有的藥需要動物的血做引子,昨天夜裡有一個動物沒控制住跑出去了,而他詢問他們是怕這個跑出去的動物撞上他們讓他們受傷。
但遲熙猶豫了一下,自作聰明回答說不曾看到什麼,很可能看到的不隻是血迹,還有别的東西,若是傳出去,那多不好。
“我早說過别把外面弄的那麼髒,出了事多麻煩,”肖宴又咳嗽了一聲,“去吧,甯可抓錯,也别放過。”
竹林輕響,竹葉間掃過一陣風,而後歸于寂靜。
“一會可能有點疼。”遲熙低聲對今朝說,“忍着點。”
今朝:“嗯。”
遲熙餘光看着今朝,莫名覺得他看起來很乖,不自覺生出些逗他的想法,他輕咳一聲道:“别怕,師尊會保護你的。”
今朝轉頭看他,黑色的瞳仁盯得遲熙有些心虛。
遲熙用指節輕輕碰了碰鼻尖:“你别不信啊。”
“我信,”今朝說,“你說什麼我都信。”
遲熙不甘心地閉上嘴。
怎麼像哄小孩似的呢……
今朝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師尊,我沒有在哄你,我真的信你。”
山間有微風,吹着兩人的衣擺。
遲熙撇了下嘴,過了一會才道:“我知道。”
風忽地止住了,遲熙沒急着回頭,先是頗有閑心地給今朝傳了個音說:“我還以為我們少不了要和他打一架,沒想到是這麼下三濫的招數。”傳完音他才仿佛剛察覺身後異況似的猛然回頭。
一陣迷煙直奔兩人的臉上撒去,遲熙連忙擡起衣袖掩住口鼻,但已經慢了一步;今朝反應比他還要慢上半拍,更是連手都沒來得及擡。
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他們便雙雙暈了過去。
迷煙散開,一個人走了出來,他心道:“這兩人的防備心這麼差,主子未免也太草木皆兵了。”
他原想着像拖之前的死鹿一樣把他們拖回去,但想起肖晏的囑托,他頗為惱火地撓了撓頭,暴躁地沖着遠處的竹林喊道:“快來人,這裡有兩個人暈過去了。”
幾個藥童模樣的人擡着兩個擔架跑來,其中一個路過他時被石頭絆得踉跄了一下,他一腳踹在那藥童的腿上,“磨磨蹭蹭幹什麼呢?”
藥童被踹得爬不起來也不敢作聲,同手同腳地向前爬了幾步才撐着身子又站起來,生怕他不耐煩又來踹上他一腳。
幾個藥童飛快地将暈倒在地的兩人放上擔架,然後擡着擔架向竹屋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