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行喘着粗氣,将刀插進石闆才勉強支撐住身體。
“你這是怎麼了,裴少卿?”
裴知行緊握住胸前衣襟,豆大的汗珠順着他瘦削的下巴滴落在地上,他大口喘着氣,勉強才能說出話來。
“那些酒……那些酒有問題!”
他握緊刀,手背青筋暴露,冷銳的眼神直沖塗山玥:“是你!”
“是什麼東西……你在酒裡放了什麼!?”
塗山玥正跪坐在地上數着金餅,她數完最後一塊金餅,放進尾巴裡藏好,不服氣地反駁道:“郎君莫要血口噴人,今日可是妾身大喜的日子,又怎會在酒裡下毒!玄兒,你可要替妾身做主!”
“裴少卿,妖是不屑于做下毒這種低級手段的,你看我也喝了那些酒,而且比你多得多,不是一點兒事都沒有嗎。”
“妾身知道了。”塗山玥拍拍手,站起身道:“這位郎君與玄兒不一樣,想必是個凡人,凡人可不能喝我們妖釀的酒,會死人的。”
裴知行忽然想起若不是李玄玄強行喂自己,自己根本就不會喝那些酒,他轉臉看向她:“長……長公主,你早就知道的是不是?!所以才诓下官喝下那杯酒!”
與裴知行相反,李玄玄在月光與妖酒的雙重加持下,渾身充滿了力量,她此刻覺得輕飄飄的很舒服。
她醉眼蒙眬地擡起頭望着圓月,雙肩處裸露的肌膚在月光下散發着金色的光暈。
李玄玄揚起唇,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忘了。”
“哎呀~玄兒,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塗山玥也仰頭看向圓月:“今夜可是妖氣最盛的時候,這酒倒是讓你舒坦了,可這位郎君就遭罪了。”
裴知行掙紮着想站起來,可幾股氣流在體内四處亂竄,所過之處令他如灼燒般痛不欲生,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大理寺裡的刑具,他幾乎都親身試過,但與此刻的疼痛比起來,那些根本算不上什麼。
他剛擡起身子,就因疼痛再度跪下。
這就是李氏,陰險狡詐之輩,你以為的柔情萬種也隻不過是他們陰謀前的鋪墊。
她還是隻幼獸,那看似溫潤無害的眼眸總是讓他忘記她姓李。
他擡起臉盯着李玄玄,牙關緊咬,難以置信的目光中夾雜着一絲恨意。
“長公主……是想要下官死嗎?”
“死不了的,郎君莫擔心。”塗山玥悠悠地走到裴知行跟前蹲下,向他伸出手:“你們二人對妾身有恩,妾身是不會讓你死的。”
裴知行一巴掌打掉她伸過來的手,就像是一頭受傷的猛獸,警惕地對她哈氣。
“你要做什麼?!”
“妾身會幫郎君吸出體内的妖氣。”塗山玥眨眨眼,歪着腦袋安慰道:“可能會順帶吸走一點兒郎君體内的精氣,不過你放心,妾身會盡量控制力道,最多也就少活個三兩年,但總比活活疼死強……”
“你……你要怎麼吸?!”
塗山玥捧起他冰涼的臉,手指輕輕撫過他的嘴唇,聲音魅惑道:“自然是用嘴……啊呀!”
還不等她話說完,裴知行擡手一揮彎刀,刀鋒貼臉而過,将她鬓邊的一縷青絲斬下。
“我就算死……也不要妖怪碰我!”他嘶吼道。
塗山玥連滾帶爬,一路尖叫着爬到李玄玄身後,緊緊摟住她的腿。
“玄兒,你這家奴是怎麼回事!妾身好歹活了七百年,還從未見過如此好歹不識之徒,塗山烨的牙是能亂揮的嗎!差點兒揮掉我一尾,真是吓死妾身了!”
李玄玄揚起唇角:“我早就見識過了。”
塗山玥順着她的腰肢攀上肩頭,露出一隻眼睛溜溜地瞧着裴知行,悄聲對她附耳:“你瞧他那副樣子,恨不得吃了你,他這是想要你來呢。”
李玄玄這才停止了看月亮,她慢慢低下頭,垂眸望着裴知行,道:“是嗎,裴少卿,你想要我來?”
裴知行牙關緊咬,額上冒着密密的汗珠,雙眸寒光四射瞪着李玄玄不說話。
“隻可惜呦。”塗山玥一扭腰,又鑽到李玄玄臂彎後,狡黠地沖他竊笑:“人是做不到吸收妖氣的,隻有我們妖才可以,你就算撐着不死,但這股妖氣要在你體内待上幾天才能消散掉,你能承受得了嗎?”
“……不。”李玄玄勾腰拾起落在地上的卻扇,在面前扇了扇,遮住自己半張臉,她雙眸靜靜地看着裴知行,那雙眸子與那些狐狸們一樣隐隐閃着綠光。
“我也能做到。”
“诶?兄長連這都教你了?”塗山玥的手臂穿過她腰間,指尖輕輕挑起她的下巴:“你真的不是兄長的女人?妾身從方才就一直聞到,你身體裡有他的味道,你們做過什麼?”
巨大的雪色尾巴從她們身後緩緩升起,溫柔地一點點包裹住李玄玄。
塗山玥在她耳邊露出小巧的尖牙,悄聲道:“妾身早就發現,你的味道與常人不同,就讓妾身好好看看你,到底是比常人多出些什麼,還是比常人少了些什麼······呢······”
塗山玥翠綠色的眸子驟然睜大,瞳孔凝縮成一條細線,她觸電般收回手,遠離了李玄玄,五條大尾巴眨眼間縮進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