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思考的短短時間裡就迅速打開了瓶蓋,在管道中倒出極其少量的液體。
他貼着管道壁倒水,無聲無息。管道在設計之初就有自然傾斜角度,水往低處流,液體就這樣從排水口滴落幾滴,落進下方的池子裡,發出了“嘀嗒”“嘀嗒”的清脆聲響。
光想上下晃動了幾次,順着水滴滴落的路徑檢查了一遍,直到燈光停留在管道口上的陳舊水痕,這才緩緩恢複原有的前進姿态。
敵人解除了索敵警報,降谷零卻連粗氣都不敢喘,又倒了一點兒水下去,随後蹑手蹑腳地退進了管道深處。
他已經看清了前方有什麼,盡頭空無一物,可再有十幾步路,有一條梯子從上方穿過管壁,直達底部。
就算不緊跟着琴酒甚至跟丢了也沒關系,從此處上去,然後再跟着箭頭找人便是了。
降谷零不再冒險,乖乖退到遠處,等到琴酒登上梯子,頂部透來暖黃色的圓形光斑又暗下去,這才追着跟上去。
系統的箭頭顔色已經變得灰暗了不少,不過耽擱了這麼一會兒,琴酒竟然又跑出老遠。
也幸好他已經跑出去老遠,這讓降谷零不用擔心自己探頭上去的時候被人蹲點砸上一悶棍了。
離開黑暗難聞的下水道,降谷零一眼看到的是黑夜中某個酒吧的霓虹燈招牌,左側畫着一隻張開翅膀的烏鴉,右側用英文寫着店名。夜色的襯托下燈紅酒綠着,從中傳出
“CROW酒吧……”男孩喃喃地讀出這個名字,視野的邊緣閃爍起任務更新的提示。
點開任務欄,看到的便是【任務完成】的提示。
“這裡就是琴酒躲藏的地方嗎……”降谷零想要再向前一步,仔細探探這地方到底是什麼牛鬼蛇神彙聚之地。
他被某種無形之物阻擋住,哪怕用盡了全力,雙腳在地面上蹬出一道道深坑,也無法沖破阻隔。
就像最初查看福利院門牌時那樣,被空氣牆阻隔在了有限的範圍内。
男孩不想回到下水道中,隻能仰面躺倒,讓緊繃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身體放松些許。
“天空好假……”他看着像紙片一樣挂在天上的月亮,嘟囔着抱怨。
他渾身又濕又冷,還餓着肚子。
男孩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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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去巡邏了。
諸伏景光被盯着洗了個澡,換上睡衣。直到他香噴噴熱騰騰地鑽進被子,阖上眼,院長才關上了燈。輕輕帶上門,離開了員工宿舍。
但善良的院長也許沒有想過,在這個大家都缺覺的福利院中,會有一個小孩在她前腳離開的瞬間就睜開眼睛,一掀被子,就這麼從二樓的窗戶跳了下去。
落地的瞬間就翻滾數圈卸去沖力,甚至沒有半點兒停頓在慣性減至一定程度後就順勢起身,拔腿向着福利院主樓沖去。
諸伏景光到建築物牆下的時候,院長甚至才剛走到員工宿舍的門口。
他沒有從燈光明亮的正門進入,而是繞到建築後方,踩着水落管的接口、窗台,縱身一躍抓着二樓的窗沿。左右晃蕩幾下身體,将自己的雙腿蕩起,腹部一個用力,擡胯,順利将腳踩在牆壁上的裝飾線。他腳尖用力一蹬,借力之下旱地拔蔥,雙手便抓到了某扇開着的窗戶上。
當男孩雙手撐起身體,腳尖輕輕點在桌面上時,無論是房間内的人還是走廊裡的人都沒有聽到半點兒聲音。
他是黑夜的幽靈,此時他若是端起狙擊槍,即便無聲無息帶走什麼人的生命也不會被他人知曉。
幸好,今夜的他不是死神。
聽着腳步聲,二樓的走廊不開燈,巡邏的員工隻用手電筒照明。如果降谷零在這裡,他就會恍然大悟,原來琴酒的手電筒和電池來自這裡。
諸伏景光卡着光亮離他越來越遠的時機一個閃身,進了走廊中不說,還無聲地關上了門,仿若無事發生。
他白天時已經将整棟建築的布局記得七七八八,院長室在頂樓,此時院長會先和員工交接班,不會到院長室去。
他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在院長離開前,必須将自己整理幹淨,回到床上。
理論上新來的孩子的相關資料都會在檔案室或資料室中保存,但這家福利院竟然沒有這類地方,倒是院長室大得很,存放了諸多資料。許是兼用了資料室的功能。
諸伏景光的任務箭頭一直指向需要調查的對象本身,但他們難道是問了就會回答的那類人嗎?諸伏景光不抱有任何希望。
吃閉門羹或聽一堆不知真假的回答,不如先從官方得到的資料上入手。
無光的院長室角落亮起一小簇光芒,紙質翻頁的聲音嘩啦啦,忙忙碌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