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諸伏景光接到了降谷零的電話。聽筒那邊，降谷零的聲音帶着些許微喘，還有明顯的風聲，不知道他這位好友究竟是跑些什麼。

“hiro～我問到了，”降谷零喘了幾口氣，繼續說道：“松川阿姨推薦了一位律師。”

降谷零似乎跑進了樹林裡，背景中開始出現樹葉被踩在腳下的沙沙聲。

“不過她也說，那位律師收費很貴，如果沒有自信填飽他的胃口，就不要去找他。”

換言之，隻要錢給夠，這位律師就能不問是非黑白，隻管達成客戶的意願。

諸伏景光一聽就明白對方的意思，這确實是非常适合他的選擇。他心中所想的“靠譜”的律師，前提可能是與公安或警方聯絡才能有，維持對方靠譜的是心中的正義。而松川女士提供的選擇，維持對方靠譜的則是金錢。

諸伏景光有太多不便告知的事情，普通律師還真沒法滿足他的需求。

“那就試試看吧，這位橘憲介大律師①。”諸伏景光将降谷零轉述的信息記錄下來，看了一眼時間，此時已經是普通律所下班時間。不過一般大型律所都會有值班人員，幫忙接客戶電話并定下預約時間。

“zero……”聽着聽筒中傳來的風聲與喘息聲，諸伏景光失笑，也與母親那樣選擇了叮囑：“你注意安全，别玩太瘋了，之後還要你陪我出去呢。”

“好——”

降谷零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歡快，還伴随着“風吹得好舒服啊”這樣的感歎。

諸伏景光不再打擾好友久違的放風時間，挂斷了電話。他轉手就一個電話打到了橘憲介律師事務所，預約了明天前往拜訪。

隻要對方認錢，事情應該就有機會。何況他都不要求對方違背良心為犯人做辯護，隻需要他合法合規地幫忙代理購買房産就好了。

不過，諸伏景光依然做了一些額外的準備工作。他将電腦搜索所有律師的任務轉為僅搜索橘憲介律師相關的情報，他不能将自己的弱點拱手送人之後卻沒有掌握對方的弱點。

這種利益至上的人，隻有雙方都捏着對方的把柄，平衡才能維系得更久。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橘憲介的把柄還挺多的。在無數場為錢出庭的案件中，他僞造證據、收買證人，隻是這人水平着實高明，都是操縱、引導其他人進行。就算諸伏景光利用黑客技術找到證人翻供的說辭，也無法再作為證據使用。

這個人利用法律的漏洞，走在法律與犯罪的邊界上。

一想到自己要和這樣的人合作，諸伏景光就感到一陣反胃。可他似乎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失去公安作為後盾，他孤軍奮戰，要突破僵局隻能選擇這種毫無道德的家夥合作。

不，這種人不是隊友，隻是被利用的工具人。

曾經将自己“染黑”以達成潛入目的的諸伏景光明白，世界上并不隻是非黑即白的。遊走在黑白邊沿的律師不會輕易留下足以定罪的證據，但他隻要犯下一次錯誤，就必然能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

橘憲介能成功無數次，但隻有一次失敗的機會。

諸伏景光如此堅信着。

兩周後，諸伏景光的名下多了一套地處鳥取的房産，而他甚至沒有去那裡露面。

黃昏别館曾經的主人已經将這棟建築挂在中介出售很長時間，光是各種維護費用都花了不少錢。中介一聽到有人想買恨不得馬上脫手，那欣喜若狂的勁頭，連非相關人都能看得出。

甭提購買者還找了大律師來代理，估計就是諸伏景光這個小孩兒親自去，隻要能拿出錢，中介也會把房子硬塞到諸伏景光的名下。

購買黃昏别館隻花了一億日元。

當時諸伏景光與橘憲介簽訂的合同是，将房屋估價十億日元，如果對方有能力講價，則差價的一半會作為額外的委托費支付，如果超出這個價格，則超出部分的10%會在對方原本的委托費中扣除。

拿捏一個愛錢的人實在太容易了，橘憲介居然将房價談得隻剩估價的十分之一。

諸伏景光調查得到的情報，整棟别館的建造費用何止百億，他定下的估價是因為中介挂牌為十四億——這往往有一定的談判空間。這棟别館已經建成了幾十年，作為一棟建築，每年都會産生一定的折舊費用，這些都是可以下降的空間。

顯然，諸伏景光沒有想到，他查到的另一個情報：有關于這棟别館于近二十年前發生的慘案，才更會使房價下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