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能說什麼呢?
他隻能被兩人一左一右牽着手,到辦案的警員身邊,開始了更為詳盡的問詢工作。
諸伏景光發現受害者的時候确實先報了警,但他同時也大着膽子摸過對方的脈搏,剛接觸時感覺溫度偏低,就已經知道情況不太妙。屍體下方的血液尚未完全凝固,吧台後方的木質地闆上滿是鮮血,隻留下狹窄的空間。小孩兒艱難地避開血迹,才得以靠近受害者。
“我進來之後,就沒有人從這邊的樓梯下樓,也沒有人離開員工休息室,沒有人從後門或前門離開。直到警察叔叔從前門進來。”他說到“叔叔”的時候略微打了個磕巴,還是努力說了下去。
“其他地方都沒有碰過嗎?”
諸伏景光點點頭,指了自己行動的路線,說自己摸過躺在地上的受害者的脖子,然後就主動牽住爸爸的手,埋進對方的懷裡,不再說話了。
他有預感,監控隻會拍到他進入酒吧,卻不會拍到兇手的身影。原因也很簡單,存在問題的就是這酒吧本身。
諸伏景光進入酒吧時就有探查過這棟建築的大緻結構,他注意到了攝像頭,因而沒敢過于明目張膽。隻是作為公安曾經接受過的訓練,使他對于撤離路線非常在意。本就得了白霧遊戲的預警,總不能還無知無覺地闖進危險的地方,怎麼說也得确保了有這麼一條退路才能放心。
而這探查過程中,曾在與後門前門完全沒有聯系的地方發現星星點點的紅色痕迹。他第一眼就确定那是血迹,而且顔色新鮮,是新沾上不久的。
不在攝像頭能拍到的地方,也不在他應該經過的地方……就算說是自己迷路途經此地,也顯得太過于刻意。
一個迷路的小孩兒緣何會觀察地面上的血迹呢?
諸伏景光隻能提醒警方,自己曾經在小巷中迷路,引導他們對小巷進行一定的探查。但他同樣知道,因為自己隻是無意被牽扯進來的孩子,警方可能不會重視自己說的話,也不一定會關注他在進入現場之前做了什麼。
“你隻是摸了……那個叔叔的脖子嗎?”警員再次詢問,想讓諸伏先生引導諸伏景光再多說點兒什麼。
諸伏景光狀似思索,眼神不斷朝着那邊瞟去。
因着警方對于小孩子的保護,從他們進入現場之後就已經把諸伏景光和屍體隔離開來,并沒有讓他看第二眼。此時那個方向也被遮擋得嚴嚴實實,諸伏景光并不能看到什麼。
小孩兒的眼神向着屍體的方向遊移片刻,又向上方移動,是一個正在回憶的微表情。
随後他邊思考邊斷斷續續地描述:“我聽到了水滴下來的聲音,但沒有看到哪裡有水滴下來。”
這樣的提示已經非常明顯了。
酒吧的下方還有密道或者有其他出口的地下室,犯人是殺死受害者後從地下離開的,唯一的難題是解開如何在殺死受害者後還讓對方的屍體覆蓋在出口上,還讓血迹如此均勻地蔓延開。
諸伏景光擔心破壞現場,幾乎什麼都沒敢動,生怕他的前輩們沒有找到線索。
不知是痕迹檢驗的警員發現了問題所在,還是剛問詢得到的線索提示了警方人員,突然所有的警員們都向屍體所在方向靠近。有人用膠帶貼出了屍體的輪廓和重要物證的位置并拍照,其他人則将死者的眼睛阖上,放入裹屍袋中,轉移出了現場。
随後他們不顧血腥味和髒污,仔細在地面上搜索着。
果然,地下室的入口密封性欠佳,受害者的血液彙聚到地闆的縫隙中,滴落到下方通道的地闆上,這才發出了滴答滴答的水聲。當警方到達時,半幹的血迹流動性已經不強,且因為人數衆多,還有許多記者在酒吧門外發出噪音,使得液體滴落這種輕微的聲音被探查人員忽略。
有了諸伏景光的提示,他們從猜測倒推,根據液體流動殘留的痕迹找到了地下通道的入口。
見警方找到了新的線索,諸伏景光被諸伏先生揉了揉腦袋。小孩兒仰頭靠在年輕的爸爸身上,看着對方下巴上的胡茬,睜大眼睛,做出疑惑的表情來。
像是在用眼神說:“爸爸找我做什麼?”
諸伏先生低頭親了小兒子的臉蛋一口,誇獎道:“我家寶寶真厲害。”
于是眼神變成了嫌棄,小孩兒趕緊抓起老父親的衣服,擦了擦自己被糊了一臉口水的臉蛋兒。
再将目光放在警方大部隊身上,他的眼神已經變得犀利了很多,【希望他們盡快找出線索。】
他的任務既然标注是長期,可以想見,這個案件絕不那麼容易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