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又等,對方沒有行動。
難道自己猜錯了?
裴璇緊繃的神經一放松,困意如潮水湧來,逐漸吞沒了意識。
她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鮮血在素面床單上蔓延,像妖冶的曼陀羅花。
她從夢中驚醒,猛地坐了起來,後背冷汗涔涔,一閉上眼睛,聽着另一道陌生的呼吸聲,似乎又能看見遍地血色。
不行,不能再待下去了。
裴璇氣喘籲籲,掀開被子下床。
“喂,你去哪兒?”
一根棍子攔住她的去路。
容澤意戴着頭盔,身穿紙闆衣,坐在床上全副武裝,一臉無辜地看着她。
裴璇無語:“……你又發神經?”
饒是她閱曆豐富,對這個二十五歲的超齡兒童,也時常有種家長面對熊孩子的無力感。
“你說呢,還不都賴你!”容澤意扶了一下頭盔,惡人先告狀,“那件事情給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一躺在床上就害怕。”
扮演渣A任務的首要原則,就是和女主對着幹。
女主往東她往西,女主吃飯她轉桌,女主越急着走,她越要将人留下
裴璇聽了這話,竟沉默下來。
每當憶起從前,她總将容家放在心底最柔軟的位置,對這個混蛋也愛屋及烏,生出一絲愧疚來。
裴璇冷冷地問:“既然害怕,為什麼還和我一起睡?”
“不能我一個人害怕。”容澤意理直氣壯地說,“我要讓你陪着我。”
該死的,愧疚早了。
就知道這個家夥沒安好心。
裴璇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容澤意驚訝地坐起身,裹在身上的紙闆嘎吱作響,動作笨拙像個木頭娃娃。
她歪了歪頭:“你說什麼?”
裴璇:“我說對不起!”
容澤意差點表情管理失敗,揚起的唇角硬生生壓了回去。
“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如果你要報複我——”
裴璇拍了拍床墊,扭頭看她,“很可惜,這個對我沒有絲毫影響,你不妨試試别的辦法。”
容澤意問:“比如呢?”
“不如放我離開。”裴璇磕磕絆絆地撒謊,“我一個人、一個人待着會比較難受。”
容澤意一眼就識破她拙劣的演技,禁不住笑了:“姐姐,你真當我是傻子,正合了你的意,你剛才就想跑呢。”
她盯着裴璇,一雙天生無辜相的眸子,瞳仁黑而發亮,像被水洗過一樣,像在引誘她說出答案——
然後撕毀協定。
“我沒跑,”裴璇為了晚宴順利進行,不得不違背内心的意願,重新躺回床上,“太熱了,打算倒杯水。”
容澤意:“我不信。”
“你不信?憑什麼不信?”裴璇仿佛受到莫大屈辱,“不信我信你這個人渣嗎?”
“停,禁止人身攻擊。”
容澤意手一揚,扔了幾根細繩過去。
“要我信你也容易,把自己捆起來,我半夜睡得死,萬一你又趁機跑了怎麼辦?”
這是刁難的手段之一。
女主這麼驕傲的人,肯定不會束手就擒,沒準還會氣到直接離開。
她就可以借題發揮,不去參加明天的晚宴了。
誰知裴璇被激起勝負欲,毫不猶豫地撿起細繩。
她捆完雙腳,啞着嗓子問:“這樣可以了吧?”
纖細的脖頸半仰着,凸起幾條青筋,一對剪水秋眸盈盈泛着淚光,看着雲淡風輕卻隐忍地眼圈發紅,似拒似迎。
“你就不怕——”
容澤意從剛開始的錯愕,到壞笑着趴在枕頭山上,問,“我會非禮你嗎?”
裴璇愣了一下:“你敢!”
“我混蛋,我人渣,我不要臉,”容澤意掰手指數起來,“這些是你罵過我的詞兒,我什麼人你還不清楚?”
她向裴璇擠眼:“我什麼不敢做?”
裴璇:“……”
裴璇想解開繩子,卻在驚慌失措中打成死結,她恨恨地摔開手,拼命蹬向枕頭山,卻阻止不了容澤意的靠近。
【今天的KPI已經夠了,】系統看得膽兒顫,【691号,你悠着點啊——】
容澤意手腳并用,一步步爬近,發出嘎嘎嘎的怪笑聲。
下一秒,樂極生悲。
頭盔的玻璃面罩啪一聲落下,噴吐的熱息凝成白霧,她一下子失去方向,手裡沒抓穩,腳下一滑,精準無誤地栽進裴璇懷裡。
頭盔和腦袋撞在一起,一記重重的頭錘。
裴璇登時眼冒金星,捂着額頭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