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鋪子的小厮摸着不多的銅闆,躲在自家門前,他的家是依靠着兩邊鄰居的牆,搭上屋頂,用着極少的土,做了門,整個屋子沒有窗,屋裡昏暗,靠開着門取得一點光亮。他聽着裡面母親的咳嗽聲和妹妹的哭鬧聲不敢進門。
一位衣着華麗,聲音沙啞的男子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小朋友,可有時間?我想請你幫忙送個東西?”
小厮轉過頭,這人身着華麗,卻戴着鬥笠,不像一個好人,他搖頭拒絕。
那人拿出了一兩銀子放在小厮的手裡,又拿着另一兩從他面前緩緩滑過:“新封的骠騎大将軍府,你應該知道,幫我把荷包裡的東西送過去,我再給你一兩。”
小厮緊緊拽住手裡的銀子,眼睛落在男人手裡的銀子上,忙不時的點頭,接過他手中的荷包。
見小厮拿着荷包興沖沖地去往将軍府,男人将另一兩銀子放在門縫中,慢悠悠的跟在小厮身後,看着他将荷包遞給門房,意味深長的笑了。
這日,早飯還未吃完,門房來報,說王将軍在門口等候,楊以甯想起前兩日的事情,三兩口吃了飯,在母父調侃的目光中離席。
“你今日怎麼來了?”楊以甯看着王忠。
“吳管事說你有事找我,我就想着早些來。”王忠憨厚的對着楊以甯笑。
楊以甯湊到他面前學着他的模樣笑了笑:“這麼早,吃飯了嗎?”
“沒事,我不餓。”伴随着這句話的還有他腹中的長鳴,王忠羞赫的漲紅了臉。
楊以甯笑道:“帶你去嘗嘗街角的馄饨吧,她家的馄饨,餡香湯鮮,我想你還沒去吃過。”說得她自己咽了咽口水。
王忠也跟着咽了咽口水,自覺邁着步伐跟在楊以甯身後。
楊以甯嘴裡的馄饨攤離永安侯府不遠,是這兩年才來的,憑着好手藝在這滿是勳貴的街上支了個攤子。
“來一個大碗的馄饨,加點紅油。”揉了揉有點撐的肚子,楊以甯猶豫了一下,感覺還能塞上幾個:“再來個小碗的,多加辣。”
“好嘞!客官稍等,馬上就來。”店家邊捏邊數,麻利的将馄饨下到鍋裡,她家夫郎坐在竈前看火,手裡還抱着一個牙牙學語的孩子,随着熱油澆透辣椒的聲音,兩碗馄饨端到了她們面前。
“快吃,雖然是個小攤,味道很不錯。”楊以甯推薦他嘗嘗。
王忠直愣愣的送了一個到嘴裡,燙得他面目猙獰,痛苦的哈着氣,又擔心她覺得自己粗俗的,又閉上了嘴。
楊以甯趕緊讓他吐出來,可别吃個馄饨把咱王将軍給弄受傷了……
王忠黝黑的臉,這下子真的是黑中透紅,不知所措的看着馄饨,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楊以甯有時候真想不明白,這個大個子是怎麼當上将軍的?隻得将手裡晾涼的放在他勺子裡,再問店家要了一個小碗,替他涼了幾個。
“你慢點吃,這也不用着急。”楊以甯慢條斯理的吃着自己這份,外皮入口順滑帶着辣意,咬破後又有着肉的鮮美,這店家是怎麼想到這樣的好物。
“讓你見笑了,這馄饨我從未見過,還是第一次吃。”王忠垂着頭,有些沮喪,手裡的馄饨又讓他有些欣喜。
“這馄饨,也算是這兩年的時興吃食,别說你,很多不住這邊的人說不定也沒吃過。”楊以甯挑挑眉,神秘兮兮的說道:“這店家是個聰明人,若是别的地方這馄饨再精巧稀奇,也賣不得幾文錢一碗,她在這裡賣,最便宜的也得二十文。”。
“二十文?”王忠擡頭看着從店家手裡一碗碗端出去,震驚的感歎京中果然人富錢多。
楊以甯就樂意看他一驚一乍的模樣,偏着頭笑着開口:“這條街皆是官宦子弟,上至當家人,下至小厮雜役,二十文錢,偶爾吃上一次,也是沒問題。她這裡呀,還有些小驚喜,一天至少賣上百八十碗。”
“這位店家可真是厲害。”王忠佩服的點頭:“我上值時,偶爾貪嘴,在路邊買上一份湯面不過五文,而今這一份得抵四份。”
楊以甯但笑不語:“好吃嗎?”
“味道真的很好,等會兒回府時,買上一份給大丫和二狗嘗嘗。”王忠認真的點頭,算着今日帶上的銀錢。
“這馄饨可不興打包,等你下次帶上兩小豆丁過來吃。”楊以甯招呼店家過來結賬。
王忠不明白,但還是聽話的點頭,慌忙的摸着懷裡的錢袋遞過去。
楊以甯接過後,卻又起身将錢袋塞回他懷裡,還順手摸了一下臌脹的胸肌,在王忠的怔愣中,從荷包裡數了四十五文,再遞給店家一張絹帕。
店家接過絹帕,眼神微掃,便笑着恭喜:“恭喜這位客官在本店消費滿十碗,贈本月新出的玩偶一隻。”店主的女兒拿着一隻約三寸長,耳朵長長的,紅白相間的兔子玩偶遞到楊以甯手裡。
這玩偶設計十分精巧,兩顆朱紅的珠子鑲在眼睛處,光照之下還有流光溢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