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怡婷第一次坐上許一林的副駕,保持了至少三分鐘的難以置信。
“你怎麼就買車了啊?”
“我爸買的。”
“許叔太高效了吧!”
“是。估計是看廠裡離家太遠。”
而且不好坐車,沒有可以直達的公交車。這個許一林自己查過,蔣怡婷也替許一林查過。
“那這次回村,你可得被人說幾天了。”
蔣怡婷邊笑邊說。
“……”
許一林還真沒想這麼多,他都七年沒回去過了。
咱就是說,真的很有道理啊。
車開上康莊大道,許一林打起退堂鼓,“要不然先回去把車放了,咱倆坐公交回去?”
蔣怡婷:“……啊?可是,咱們都要上山了呀。”
糾結了三分鐘。
許一林放棄,“行吧,沒事。”
“你是不是很久沒回去了?”
許一林輕飄飄地嗯了聲,“怎麼知道的?”
“鄰居們說的,”蔣怡婷也溫溫柔柔地說,“而且你們家屋頂上的草,已經老高了。”
許一林笑笑。
“蔣怡婷。”
“嗯?”
“你知道我家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嗎?”
“……”
蔣怡婷抿唇,隻是看着他。
“我聽别人說過。”
“都怎麼傳的?難聽嗎?”
“嗯。”
許一林抽空看了她一眼,這麼半天,他開的已經相當熟練,見蔣怡婷癟着嘴,他告訴她,“别哭啊,小事。”
蔣怡婷:“沒哭。”
許一林說,“所以這次回去,我就隻想看看水管,那房子畢竟是我爸媽修的,等水管修好,咱倆回來,就不去别人家串門了,行不?”
蔣怡婷點頭,“行。”
如果是原來上山的路,山路十八彎,許一林還不太敢走。
準備好要打一場硬仗,結果,道路越走越開闊。
“去年說要修新大路,兩座大山之間開通了兩條隧道,現在是已經通車了嗎?”
蔣怡婷拿出手機去查。
結果真的是。
今年春天新路開通的那一天,舊路因為過于艱險被封了,以至于兩人開着車一頭悶走,好幾次都懷疑自己走錯了路。
最後,沒人說話了,蔣怡婷打開了導航。
原本需要一個半小時的路程,沿新路,穿過兩條隧道,到鎮上,隻花了三十分鐘。
而且新路極寬,兩邊堆着石塊壘起來的山顯得格外小,差不多得有市裡四車道路的寬度了。
從鎮上到村裡,還有十分鐘的路,很快就到了。
一輛嶄新的小轎車開進村子,從進來的那刻起,村口坐着的老太太,就掄圓了眼睛往車裡看。
“那是誰家的?”
“車号看着新。”
“哎哎哎哎,是東面老許家吧,啊?你看那駕駛座,是許老大家那個胖娃子。”
“啊?許老大家的回來了?”
……
車裡安安靜靜的,從南面開到北面,車停在巷口的陰涼處,兩人打開車門下車。
他們兩家所在的這個小巷,在整個村子的最東北處,再往東走是一座山,再往北走又是一座山。原先巷裡有十四戶人家,這幾年過去,走了一大半,冷清得很。
蔣家和許家都在深處,兩人剛一走近,許一林就瞧見自家那牆壁,的确是濕了一片,顯眼得很。
隻是,蔣家也是這樣。
許一林轉頭,見蔣怡婷盯着自己家的牆看。
“昨天是下雨了吧?”
蔣怡婷點點頭,“沒錯,山頭的泥水肯定又流到院子裡了。”
兩人各自打開各自家的門。
蔣家還好,因為年初修了新的院牆,院子裡起碼是幹淨的,背面牆上的水,很有可能是閣樓上漏水,或者是主水管漏水。
蔣怡婷回到家放下包,趕緊來了許家。
許家這門,七年沒打開過,一打開就是一股荒涼氣,院子裡鋪的地磚都看不見,一層厚厚的泥灰土路覆蓋着。
許一林正在家裡查看水管。進屋的管頭鏽迹斑斑,完全堵死了。
“我媽跟我說,可以去找村西頭的馬叔來看看,不過他現在也上了年紀,不知道還接不接活了。”
“沒事,是進水管堵了。”
許一林自己帶了一車廂的家夥,帶上蔣怡婷,跑了兩趟,擰開主管,嘩啦嘩啦地,放了兩桶黑水出來。
眼見,屋子裡的管道一個個地通了,許一林松了口氣,“得虧是主管堵了進不來水,不然都得凍壞了。”
蔣怡婷在他身後,隻管打下手,這會說,“許一林,我突然覺得你好陌生啊。”
“啊?”
蔣怡婷笑,“那你再去我家裡看看吧,說不定也是這個問題。”
管道自己流着,許一林站起來,“行,咱去看看。”
此時的巷口,慢悠悠地,走進來一位老太太。
發絲斑白,瘦骨嶙峋,身後,還跟着一個不情不願的老頭子。
蔣怡婷正忙着,兩家跑着給送工具,冷不丁看見這倆老人,原地待着有點愣。
她努力想,都不太記得這奶奶是誰。
“婷婷吧?”
啊?
這聲音一出,蔣怡婷有點印象了,“許奶奶?”
“哎!”許老太應了聲,笑得滿臉褶子,拄拐棍往這邊走,“一林回來啦是不是?”
容不得蔣怡婷打圓場,許家的大門正開着呢。
巷子裡安靜,這聲音一出,屋子裡的許一林就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