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過白色的草原,數不清的台階向上延伸,道路兩旁盤踞着的巨石與直通天際的廊柱,将“天”困在方寸間。
光帶之下,純白玉座熠熠生輝。
他應該在那裡。那裡卻空空蕩蕩。
“我在你身後。”
随話音落地,人王的身姿于此處顯現。
“沒想到投射出的竟是這樣的場景。”
“投射?”
“人類的夢境雖然瑰麗多變,卻無法構建從未見過的景象。”蓋提亞解釋說,“比如此時的你不應該見過的景象。”
“你在傑基爾公寓毫無防備的睡熟了。人類生存的需求在你身上倒成了某種功能。”
人王的聲音戛然而止,他在等待立香将對話繼續下去。
後者不解。
“我該笑嗎?你好像說了什麼有趣的事。”
“反問我的你已經用最大程度的幽默感回應了這個笑話。”
兩人并肩而行,拾級而上。
越是接近玉座,夢境的邊緣就越模糊,直至“舞台”縮小到僅供兩人立足的大小。蓋提亞的溫度通過兩人間并不寬綽的空隙傳遞過來,立香愣了愣,腳邊的台階碎裂,幾枚石子叮叮咚咚的滾落下去。
“雖然被那群家夥故意岔開了話題,症結依舊存在。”人王伸手拉住險些踩空的禦主,淡淡提醒道,“注意腳下。”
“就像現在的你我一樣,蓋提亞。”
不必用這雙眼睛确認,也知道他現在應當是怎樣的表情。
藤丸立香反而松了口氣。
“我知曉這神殿、正如你猜測,是因為我曾在這裡與你——”
“你口中的‘我(你)’究竟是誰?”
這次輪到蓋提亞打斷對話。
她有些錯愕,擡頭看見蓋提亞的表情倒當真是像他語氣那般無所謂的模樣。
“若是‘完全的我’,恐怕隻是和你站在一起就會頭疼不已。可惜現在的我是被你施以‘人王’約束的蓋提亞。這是何等公平、又何等不公。”
“......”
蓋提亞擡手指向崩毀的玉座,“事到如今,再告訴你一件事吧。”
——我是由你召喚來的從者。
*
睜開眼,周圍漆黑一片。雖然有窗。在這被濃霧籠罩的倫敦,日或夜全然失去意義。
立香坐起身才發覺角落的微光。
向那邊張望時,微光的來源——抱臂靠牆的蓋提亞也正看過來——兩人視線短暫相接,又各自轉移。
随着徹底從夢境中醒轉,酸痛感也追上這具軀體。看來所見不僅僅隻是個夢境而已,是蓋提亞通過主從的契約鍊接了她的精神。
很尴尬。
她撓撓臉頰,想。
明明一直在一起,何必這麼做呢?
就像在故意躲開大家一樣。
連藤丸立香自己都沒察覺到,此刻她臉上的表情回溯到稍稍早一些的時候,眉頭并沒那麼緊繃了。
“剛剛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是指“由你召喚來的從者”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