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發絲,所屬除了面前這位不作他想。
立香完全恢複知覺,緩緩坐直身體。她低頭看着手指間纏着的長發,一時不知該如何處理——當着頭發主人的面随手丢掉太過失禮,還給他也并不合适。
兩相糾結之下立香把頭發搓成一坨,不動聲色的收到兜中。
在她實施一系列小動作期間,人王蓋提亞面色微微變化,卻沒有阻止,似乎默許了她的行為。察覺到這點的立香本想随便說些什麼打破尴尬,不料被蓋提亞搶先一步,提出目前自己最在意的問題。
“你夢見了什麼?”
蓋提亞彎腰,盯着藤丸立香。
後者答不上來。
無意識的夢境自理性回歸變得模糊不清,雖然喉嚨還存有哽咽感,卻不知為何而哽咽。若不是臉頰上的濕潤,恐怕連自己哭過都記不起來了吧。
立香搖搖頭,本打算帶過這個話題,不料蓋提亞突然湊近。
溫熱呼吸吹拂、落在臉側,随後是清涼的觸感。蓋提亞順着藤丸立香的淚痕一路吻舐,即将觸及唇角的時候被她一把推開。
立香幾乎吓呆了,磕磕巴巴驚呼出聲。
“你、你做什麼!”
做什麼?顯而易見。
一瞬間從胸口湧出許多複雜的情感,蓋提亞感到迷惑,遂壓低聲音回答道。
“魔力補充。”
淚水與唾液都是珍貴的魔力來源,在迦勒底無法直接供魔的現下“不浪費任何□□的行為”應當被鼓勵,而不是被推開。
難道是補魔的方法出了問題?
蓋提亞握緊藏在背後的手試着運轉靈力通路,汲取的魔力确确實實補充到了自己體内。或許是因為藤丸立香的夢境,巨大感情波動下凝聚的魔力甚至比起之前通過唾液補充到的更為純粹。
這麼一來她的質問就更無道理了——經過“自認為缜密的推理”,蓋提亞認定——明明她也收集了從自己頭上得到的毛發作為魔力儲備!
“原來頭發可以做魔力儲備?不、我不是想說這個。”立香捂住嘴退後幾步,想與人王拉開距離。可惜房間大小有限,小腿磕在床沿,退無可退。
至少氣勢上不能輸。這麼想着藤丸立香闆起臉,揚起下巴對比自己高許多的從者說。
“以後請不要再這麼做了。”
“為什麼?我不能理解。”
胸口的苦悶促使人王追問,即使不清楚為何要問,但他還是這麼做了。
毫無效率、甚至不存在意義。但他還是想要知道——
“你夢見了誰?是誰讓你生成這樣純粹的魔力結晶?你阻止我汲取這份力量是因為那個人嗎?”
接連不斷的疑問砸過來,立香愣住。
“和你沒有關系。不要再問了。”她移開視線,鼓起的勇氣也一并卸去,“抱歉,蓋提亞,我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并非不知答案,而是無法回答。微妙的差異僅在于主觀。
立香沒有注意到自己對從者的稱呼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
這一刻蓋提亞終于知曉在自己胸口盤踞的是名為“悲傷”的情感。
可那不是“我”的情感,隻是源自于禦主的“映射”。
“你用‘蓋提亞’稱呼我。”他說,“分明之前刻意使用‘人王蓋提亞’的名來扭曲我的存在。”
“我問你,禦主。”
“我與他相像嗎?透過我的眼睛,你在看誰?”
立香不作聲。
蓋提亞胸口的悲傷轉化為憤怒,他扳住立香的雙肩強迫她看着自己。
“夢境中哭喊他的名字,用他的魔術式為我起名,藤丸,你想要模仿誰?就因為我受你驅使、像蓋提亞受所羅門驅使一樣?”
“不是這樣的。”
“那就告訴我真相。”人王蓋提亞松開使立香疼痛的手,垂到身側。
“我到底是誰。”
....
她的眼又變回死水了。
不該問的。
其實他已隐約察覺到了真相,但猜到的與被承認的終究不同,被逼問出的亦是如此。
蓋提亞準備好在她開口的瞬間阻止。
“你是——”
“立香小姐?”
傑基爾的聲音傳來,“已經醒了嗎?”
“是的!現在立刻就能出發。”少女回應道。
被傑基爾打斷人王蓋提亞反而松了口氣,搶在立香前面走向門口。不料手臂被扯住,他回頭,借助房間内微弱的光線看着自家禦主。
藤丸立香深深呼吸,艱難開口。
“抱歉,現在我不能說,你遲早會自己想起所有。那時就會明白如今你我之間的關系根本毫無意義。”
“你認為我會殺死你?”
——你确實這麼做了。
藤丸立香彎彎嘴角,推門而出。
縱使窗外被重重迷霧包裹根本分辨不出天明,燭火的光線也足夠刺傷雙眼。蓋提亞咬緊牙關,沉默着緊跟在後離開暫時的休息所。
來敲門的莫德雷德瞪大眼睛,僵硬的轉向一旁的瑪修,擡起的手忘記放下。
“夫婦吵架?”
“不!不是!”瑪修尖叫道,“前輩和人王先生不是那種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