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惡心,很久沒有過的頭疼,再度襲來。
徐弋陽搖搖欲墜單手撐着桌面,他盯着眼前朦胧的三個人影,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也分辨不清方向,後腦勺的血氣不斷上湧,直到天靈蓋處像是炸開一朵煙花似的,雙耳轟鳴,眼前白霧籠罩。
随即他意識斷裂,整個人像是墜進了一片湖水之中。
湖水很冷,侵入骨髓,徐弋陽撥開雙手竭力往上遊,向着耀眼的陽光不停蹬腿,他不想溺于這片虛無的湖水,這裡太冷、太安靜,他會害怕。
可當他快遊出水面的那一刻,他卻看到兩張面孔,咧着嘴朝他笑的是那木日,伸着手相抓住他的是陳鴻宇……
瞬間,湖水嗆入口鼻,徐弋陽失去所有力氣,他停止奮力向上的動作,平舉雙手急劇下墜。岸邊的人影不見了,陽光也不見了,除了寒冷,他什麼都感受不到。
深不見底的湖水,徐弋陽仿佛看到時間在回溯,一年、兩年、三年……遼闊的草原和寂靜的氈房、潔白雪山和彩色的經幡、漫天的彩霞和夕陽下的那木日。
徐弋陽的記憶找回來了。
“徐弋陽!”
“徐弋陽!”
徐弋陽在一聲聲呼喚中逐漸恢複意識,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仍在這間會議室,剛剛發生的一切仿佛存在于另一個平行時空,他在這裡隻是從桌邊挪到了沙發上,那木日和陳鴻宇卻罕見的湊在一個水平線上,一個在前一個在後,表情出奇一緻。
見徐弋陽醒了,那木日立馬握住他手,“剛剛吓到我了,怎麼說暈就暈……”
徐弋陽沒動靜,目光冷淡凝視着那木日,然後一點點抽出自己的手。
“你怎麼?”那木日回望着徐弋陽,見他眼神皆是疏離淡漠,心跳倏然漏拍,不詳的預感湧遍四肢百骸,但他仍試探着喊了一聲,“那日……”
“你騙我。”徐弋陽微微啟唇,吐出三個字。
那木日不僅手空了,心似乎也空了。
一旁的陳鴻宇見狀笑出了聲,背轉過身斜倚在沙發靠背上,陰陽着諷刺道,“現在發覺他騙你也不晚。”
徐弋陽鼓足了勇氣,對着他的背影呸了一聲,“人渣。”
陳鴻宇臉上頓時挂不住,但礙于人前,他沒敢對徐弋陽動手,隻是威脅他,“徐弋陽,你最好還是拎清楚事态,隻有我,才是你最大的保障。毛頭小子成得了什麼氣候,該騙你還是騙,隻有你自以為快活。”
“對,你說的沒錯。”徐弋陽強行起身,環顧周圍,“所以,憑什麼讓你們拿捏。”
說完他甩開了那木日仍做挽留的手,大步離開會議室。
電梯裡,他撥通了齊實的電話,問對方在哪,齊實聽他情緒不對,怕出事立刻放下工作跑去接他。
徐弋陽找了家最近便利店,買了三角飯團和一瓶甜齁的飲料,記憶盡數恢複,填補了斷層空缺,像一塊剛被修複好的芯片,喜怒哀樂一齊湧現,大腦突然過載難以消化,徐弋陽隻能先用食物填補胃,讓大腦充上電。
齊實進來的時候,徐弋陽正在吃關東煮,沒了電話裡萎靡的勁,但又有些反常。
“徐弋陽,你剛去幹什麼了。”
徐弋陽淡淡地瞟了齊實一眼,将一串百葉結送進嘴裡,然後說道,“等我吃完再走,餓了。”
“是不是陳鴻宇……又找你了?”齊實越看越不放心,坐到徐弋陽身邊,小心翼翼地發問,“還是那木日?”
徐弋陽停止咀嚼,望着窗外人群熙攘的街道,沉默了。
齊實順着他的視線向外,看到街對面的那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