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弋陽被陳鴻宇關在二樓的大主卧裡,莊園别墅的陽台窗戶全都封死,不怕一萬隻怕萬一,這一回,陳鴻宇勢必要讓徐弋陽斷了念頭。
夜色甯靜,窗外隻餘沙沙樹響,徐弋陽背上的傷火辣辣的疼埋頭趴在床上,潔白的家居潔白的床單,顯得這間房大得離譜,除了煞風景的陳鴻宇披着浴巾敞着懷,躺在床的另一邊。
徐弋陽自知難逃一劫,頭甩向一邊望着漆黑的窗外,心如死水。
不知道那木日現在身在何處,本來說好的帶他去外灘,自己卻食言了。
陳鴻宇态度比一開始好了很多,貼在徐弋陽身側,心疼地摸着他的肩胛骨,可惜美人經他毒打,絲毫不領情,挪了下身子把陳鴻宇的手抖落下去。
事後假惺惺的彌補已經打動不了徐弋陽半分,若是真的有情,根本舍不得對他下手,有錢有勢又能如何,他早該看清的。
“弋陽,你在這兒住一陣,大概到明年吧,我就能離婚。”陳鴻宇的熱臉貼了冷屁股,收了手悻悻地說,“你現在的記憶還沒完全恢複,我不放心你在外面,要是想要什麼,就和家裡的阿姨說,我安排人……”
“閉嘴。”徐弋陽不知哪裡來的底氣,打斷了陳鴻宇自作主張的話,“你怎麼知道我沒恢複?陳鴻宇,上次因為我跳窗,所以這一次你把窗子都封了。”
“你還想欺騙我到什麼時候?”
陳鴻宇聞言眉眼一凜,不可置信道,“你想起來了?”
“是啊。”徐弋陽诓人的次數多了,撒起謊越來越得心應手。
“這才多久,你就想起來了?”陳鴻宇并不相信。
“新疆那小子告訴你的?”陳鴻宇好不容易平和下來的情緒再一次被挑起,他捏着徐弋陽的後頸讓他轉向面朝自己,接着盯着他的眼睛說道,“我真沒想到,他居然還有膽子和你提起從前,當初答應我的事,是一點也沒做到啊 。”
陳鴻宇眼神犀利,徐弋陽膽寒,但他還是品出陳鴻宇話裡的不對勁,“他答應你什麼事?”
“什麼事?”陳鴻宇冷笑一聲,俯身蹭了蹭徐弋陽的鼻尖,忽然靠近的體溫讓徐弋陽心跳漏拍,随之而來的便是對陳鴻宇産生的強烈不适,他強忍着,等陳鴻宇繼續說下去。
“如果不是我,你倆都得把命丢在可可西裡!”
徐弋陽心髒一顫,可可西裡。
荒原上的暴風雪下了五天五夜,蓋住了焦黃的沙地和嶙峋的戈壁灘,前兩天近在眼前的昆侖山脈現在也消失得毫無蹤影,朔風呼嘯着穿過車窗縫隙,像百鬼夜行令人不寒而栗。
去年十二月,零下三十度,可可西裡自然保護區。
徐弋陽依稀想起來那段時間陳鴻宇有好久沒回家,打他電話也總說在忙,他心情低落,于是約了那木日在西甯相見。十二月的青海冷得讓徐弋陽懷疑人生,青海湖都結上了藍冰,那木日開着那輛大皮卡,一路到了格爾木,翻過玉珠峰進入昆侖山口,徐弋陽看到路邊巨大的标牌——藏羚羊的故鄉。
他突發奇想,說想進到可可西裡看藏羚羊,那木日說十二月,很難看到。事實證明,那木日說得沒錯。
人類總是對未經曆過的事充滿好奇,那木日拗不過徐弋陽的堅持。回格爾木稍作休整,在确定未來幾天的天氣都是晴天後,裝了滿車物資和汽油再度出發。
他們準備穿越可可西裡無人區,在這氣候多變的高原地帶,徐弋陽興奮大過于擔心,一路都舉着相機狂摁快門,那木日雖有不确定,但因為徐弋陽的存在,對前路可能出現的危險抱有僥幸,就這樣他們在芒崖駛出國道,駛入荒山野嶺。
他們計劃8天時間,穿越可可西裡和羌塘無人區,最終到達西藏那曲。
第一天天氣給力,駛離國道兩百餘公裡,夜裡,那木日在背風處紮起帳篷,外頭燃着火堆,海拔四千五百多的荒原上,銀河璀璨橫亘天際,星星近的觸手可及,地平線卻比星河遙遠,那木日說,離目的地還有一千多公裡。
淩晨三點多,徐弋陽被生生凍醒,睡袋能抵禦零下五十度的極寒天氣,可也隻是停留在理論層面,沒有排除個體化差異。徐弋陽抻了下腳,發現睡袋和蓋着的毯子都凍得梆硬,膝蓋以下的小腿也因為血液不循環而難以活動。
帳篷外幾簇火苗,群山回蕩凄厲的狼嚎,徐弋陽小聲地叫醒那木日。
“睡不着嗎?”那木日睡得淺翻了個身就醒了,帳篷狹窄,兩個人面對面貼得很近。
“外面火快熄了。”徐弋陽提醒他,“要再加點嗎?”
那木日鑽出睡袋冷得渾身打顫,他快速拉開帳篷,徐弋陽立馬感受到一股錐心刺骨的寒冷湧進來,添完新柴那木日哆嗦着重新鑽回來,徐弋陽不忍往他那兒擠了擠,“我們靠近一點互相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