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彰很知趣地接話:“是什麼好消息?”
莊聿白笑道:“‘金球’有回頭客啦!一次預定5包。雖然不多,但是個漂亮的開端,不是麼!”
貨郎張也忙跟着補充,黝黑的臉上堆滿笑:“我那日到鎮上,有兩個婦人瞧着這面筋球,哦對,小郎君說現在叫金球,那倆婦人瞧着這金球稀奇,想買又不想買的,後來猶猶豫豫還是各買了一包走……”
說到這,貨郎張不好意思笑了一下。
“做我們這行的,最怕客人來厮鬧。我想着那婦人買下金球時帶着不情願,也有一點強買強賣的成分,擔心惹上麻煩,下次再路過我故意換了條街,繞開常走的那條。誰知其中一個婦人攆了我幾條街……我長話短說,她這幾日天天盼我去,說金球家中老小都喜歡得不得了,讓我常去,還一下把3包的錢先付給了我,旁邊人聽那婦人說得這般好,也跟着付錢。這一下就是5包。”
貨郎張越說越高興,不知什麼時候扯住莊聿白的袖子,興奮得直搖:“小郎君,我這次要帶10包金球,可有現貨?”
莊聿白也歡喜得無可無不可,擡手搭上貨郎張的手腕:“别說10包,20包也是有的!你給我個把時辰,我現做給你!”
孟知彰看看二人,兩步站過來,将盛着玉片的盤子隔在他們中間:“有‘金球’怎少得了‘玉片’?這是金玉滿堂的“玉”,先試試味道如何?”
貨郎張忙松開扯住人家袖口的手,笑着拿起一片,“咔滋”一口,整個人先愣了下,反應過來又“咔滋咔滋”兩口。
半天也不說話,隻是圓睜着眼睛。
“怎麼了……不好吃麼?”莊聿白看着貨郎張的表情,語氣都變得不自信起來。他自己也拿了一片“咔滋咔滋”。玉片還是好吃的,可貨郎張的怎麼反應會這般平淡,甚至是冷靜?
貨郎張似乎沒聽到莊聿白同他講話,他緩了半日神,伸手去袖子裡掏出一個布巾。
“沒關系的,不好吃就不吃了。”莊聿白勉強笑着,試着去寬慰貨郎張。
衆口難調,可能真就有人不喜歡吃膨化食品。莊聿白順道也在心裡寬慰了下自己。
“不不不,好吃!好吃!”貨郎張慌忙擺手,“這……玉片确實是好東西。隻是我……從來沒吃過這麼有趣的東西。剩下這半片,想着帶回去給我家那位……也嘗嘗。”
貨郎張将口中省下的半塊玉片,輕輕放在灰色粗布布巾上,一雙看去年輕卻又老繭橫疊的手,将布巾四角慢慢折起包好,又小心揣進袖子裡。
七尺糙漢,風吹日曬的臉龐上竟浮上赧色,貨郎張有些不好意思地沖孟知彰和莊聿白點頭緻謝:“讓二位見笑了。”
“嗐!”莊聿白長長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呢,你等等。”莊聿白一把端走孟知彰手裡的盤子,說話間又折回來,邊走邊折着手裡的荷葉包,“這次試做的不多,吃了些,這半包你帶回家給嫂夫人嘗嘗。”
貨郎張哪裡敢接,連連後退,手都擺出殘影:“不不不,有這半片就夠了。他近日胃口不算好,我回去哄他多吃半碗飯。”
“隻是一點吃的,不值幾個錢,若不拿着就是嫌棄了。”莊聿白堅持,硬拽着将半包玉片塞到貨郎張手上。
“10包金球沒問題,我想着若和這玉片一起售賣,湊成‘金玉滿堂’,也是有生意的。至于玉片的價格……這樣,等我晚上細算算,你明早來時,我先做一批給你帶上,你試試行情。”
貨郎張千恩萬謝地接了荷葉包,答應明天一早就過來。
又聽說莊聿白這裡荷葉告急,貨郎張立馬将這攬子活包下,說家中荷葉都是現成,土生天地長的,他家中每年都會晾曬許多。他明早帶一些過來,讓莊聿白放心用。
送走貨郎張,莊聿白端着那些菜苗,腳步輕快去了後園,一路還哼上了小曲。
黃昏時分日光強度減弱,秧苗移栽的成活率高。
菜園東南角辟出一個兩米見方的小苗圃,上次從山中“借”來的腐殖質攙着土木灰已經作為基肥施在圃裡。莊聿白用小鏟子翻了翻,土質松透,濕潤蓄水,顔色也較周圍的土地深上幾個色度。
隻是育苗,莊聿白沒有起壟,簡單分成三小塊便将菜苗種在苗圃裡。過些天菜園就緒後還要進行一輪移栽。
菜苗隻有三五個葉,青綠一片,看上去軟軟的,弱柳扶風站不住的感覺。沒關系的,隻是短時缺水,屬于正常現象。
莊聿白取了水來,将小苗們緩緩澆透。明天太陽一照就能精神起來。
“小苗苗們,很高興認識你們。喝飽水,好好睡一覺,我們明天見啦!啦啦啦……”
将小苗親手栽進土中,看着它們一點點抽條長葉,見證生命在有序有制的成長……這種對周圍秩序的掌控感,這種掌控感所帶來的真實感和踏實感,對剛穿越來的莊聿白來說非常重要。
和“新朋友”道過晚安,莊聿白起身準備回家。
他剛準備轉身,不知何時身後多出一堵牆,遮天蔽日。
“是孟兄啊,”莊聿白不小心被牆撞了下,堅硬寬闊,嗯……帶着溫度。他扯住挂在牆上的“帷帳”,踉跄幾下才站定。
對方沒說話,一方青灰色巾帕遞過來:“額頭。”
“哈?”莊聿白一時沒反映過來,順着孟知彰的視線看去,應該是臉上不小心蹭上了泥。他忙道謝接過巾帕,往自己眉頭擦了擦,擡起笑臉問對方,“還有麼?”
孟知彰沒說話,堅毅的唇線一抿,頓了片刻,直接将巾帕從莊聿白手中抽出來,擡手将白皙皮膚上的深棕色泥點擦掉,順路将雜陳在臉側的幾根琥珀色發絲理至耳後。
莊聿白眼前暈了一下,估計是剛才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