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見樓下花園裡兩個人影,一個長身玉立,一個随意坐在藤椅上,長腿交疊動作狂放。
是成美都和崇明尚。
漆黑夜裡,夜風卷起無數純白玫瑰花瓣,一點點柔軟如雪的白四散飛舞。
樓下的成美都像是察覺到樓上的凝望,笑着擡起頭,一手插着西裝褲的兜,姿态潇灑又自如,另一手的修長手指随意夾住一片飛落的花瓣。
成美都就這樣笑盈盈的,薄薄的唇吻上蘼白花瓣,一雙看誰都深情的桃花眼隔着透明玻璃窗,和樓上的人遙遙相望。
年昭淡淡的收回眼神,手下飛快地按着遊戲手柄。
他正在帶冼月珑打遊戲的第90關。
但從第90關開始,對玩家的手速和反應力要求變得很高,随着冼月珑一個反應失誤,鮮紅的GAME OVER又跳出屏幕。
冼月珑有些郁悶的扔掉手柄,開始發呆。
表情空白,不知道在想什麼。
年昭已經習慣了冼月珑時不時的,不分場合的發呆,于是安靜地坐在一旁等待。
過了一會,冼月珑回過神來。琥珀似的透明貓眼輕輕眨動,有氣無力地問,“我是不是操作很爛。”
“不爛,第90關就是很難,我這一關也玩了好多天才通關。”年昭面不改色道。
騙人的。
這一關年昭隻用了一個半小時就攻破了。
等再來一局時,年昭留意着冼月珑的手部動作,突然開口提醒。
“你的手部動作有點問題,所以遲遲過不了關。”
“是嗎?”冼月珑停下動作,“那要怎麼調整?”
“在連擊放大招的時候你習慣跳過防守鍵,而且你兩手姿勢不對。”
年昭用自己的手柄演示給冼月珑看。
但後面幾局冼月珑還是沒做對動作,又輸了。
這一關已經打了一周了,遲遲過不了。
“......”沈月珑一動不動,握着手柄靜靜坐着,不知道在想什麼。
牆壁的巨大投影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像一串串扭曲的詭異字符爬行在他的側臉上。
在遇到年昭之前,冼月珑就卡在90關很久,熟悉的Game over像是在冰冷嘲笑他。
好像又回到小時候,小小的沈月珑坐在空曠無人的屋裡,面無表情地打着遊戲。
有兩道人影靠近,他們吻了吻幼年的他,敷衍地誇獎他“寶貝遊戲打得真棒”,又擡起手,看了看手表時間,急匆匆地離去。
屋裡陷入一片寂靜。
年昭靜靜坐在一旁,不着痕迹地歎口氣,強忍住心底的煩躁。
他有點累,剛剛和宋毓文在泳池裡生死搏鬥了一番,又被躲在暗處的成美都抓個正着。
回宿舍洗完澡,換掉染血的衣服後,年昭又匆匆趕來和冼月珑打遊戲,要命的是冼月珑卡在這一關遲遲過不去。
年昭隻想快點結束遊戲,回到自己宿舍的小床。
已經很晚了吧。
年昭忍不住擡起手,看了看手表時間。
這一幕和記憶裡的畫面詭異地重合,幾乎一模一樣。
一旁的冼月珑琥珀貓眼輕輕轉動,眼角餘光斜斜地乜着年昭,幽幽的開口,“你也想離開嗎?”
“什麼?”年昭頓住。
“很想離開吧。”冼月珑輕飄飄的,語氣笃定道,毫無瑕疵的美麗側臉轉動,靜靜注視着年昭。
顔色極淡的,在微暗燈光下幾近透明的眼睛像玻璃球,晶瑩折射着光線。
好奇怪。
年昭微微蹙起眉,面露詢問之色,“不繼續打遊戲了嗎?”
“嗯,不打了。”冼月珑冷淡回答,“你看手表,是要趕時間回宿舍吧,走吧。”
反正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孤獨地打遊戲,打到天色發白,再沉沉睡去。
走嗎?
年昭很想走,但冼月珑的情緒明顯不對勁。
“走吧。”冼月珑好像恢複了正常,自己又重開了一局,磕磕絆絆地闖關。
年昭默默起身,往門口走去。
門被打開,發出吱呀聲,又被輕輕合上。
冼月珑毫無反應,長長如緞的發披散,在明明滅滅的光裡顯得異常美麗又冷漠。
直到意料之中地失敗,屋裡才響起一句淡淡的問。
“介意我手把手帶你玩一關嗎?”是年昭,并沒有走,悄無聲息地站在冼月珑身後。
手把手?
冼月珑怔怔地回過頭,像是難以理解,“手把手?”
“嗯,手把手帶你一關,也許你就明白怎麼操作了。”年昭鏡片後的眼睛平靜無波。
沈月珑沒什麼反應,也許在猶豫,也許隻是習慣性的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