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雲簡不知道燕清羽要這些畫的用意是什麼,但在燕清羽說出這次要求的同時,他的腦海裡也出現了一幅完整的畫面。
姜雲簡想了想,回答:“可以。不過這次可能久一點,明天畫完給你,可以嗎?”
燕清羽點頭同意了,低頭接着喝藥。
姜雲簡把畫架擺出來,在這兩天收拾出來的專門小角落,斟酌着開始落筆。
今天他穿的衣服比較寬松,随着擡手的動作露出小截手腕,淤青痕迹若隐若現。
四天前出現的淤青不僅沒有消散,似乎還更嚴重了些。
但沒過多久,姜雲簡就把袖子重新整理了一遍,徹底遮擋住手上的痕迹。
燕清羽收回了視線,拿起放在他手邊的遙控器,百無聊賴地開始給電視換台。
——這是這幾天裡,燕清羽精神狀态的最大進步。
雖然換了台他也不一定感興趣看,但至少願意自己選想聽的BGM了。
燕清羽挑了半天,還是打開了之前姜雲簡随手放過的一個紀錄片,然後掀開被子,起身,走向窗戶。
姜雲簡第一時間注意到,停筆擡頭,看向燕清羽:“怎麼了?”
燕清羽沒回答,赤腳踩在毛絨地毯上,看着陽光明媚的窗外。
前兩天剛下了場初雪,醫院外白雪皚皚,還能看到醫院附近一個公園裡,有正在堆雪人的小孩。
姜雲簡生怕他在窗戶邊待久了會産生跳樓的念頭,想放下畫筆去燕清羽身邊。
這時,燕清羽忽然說:“我想下樓曬太陽。”
姜雲簡動作停滞:“怎麼忽然想下樓了?”
燕清羽:“悶。”
在封閉的病房裡待了五天,燕清羽願意下樓去曬曬太陽,散散心,也是一種好征兆。
姜雲簡:“那我……”
姜雲簡想陪燕清羽,可又想到燕清羽現在的身體,更适合坐輪椅下去,還沒出口的話艱澀地換了說辭。
“那我讓程洋推你下去走走。”
燕清羽:“嗯。”
他坐回病床邊沿,安靜,溫順。
姜雲簡給程洋打了電話,又拿來足夠厚實的衣服、圍巾帽子,以及一張小毯子。
姜雲簡叮囑:“外面冷,出去曬太陽也要記得保暖,不要着涼了,不然又得多住幾天院。”
燕清羽聽話地接了過來。乖得像是精緻的娃娃,獨獨臉色實在太過蒼白。
程洋很快就推着輪椅進來,燕清羽穿好衣服坐上去,腿上蓋着小毯子。
姜雲簡又不放心地叮囑程洋:“照看好清羽,有事就給我打電話。”
程洋拍拍胸脯:“放心吧老闆,我安排好保镖了,去樓下走走的話,不出意外應該是不會出意外的。”
姜雲簡把他的廢話當保證聽了,留在病房裡畫畫。
程洋推着燕清羽離開,來到了住院部一樓。
燕清羽被送來的是這邊最大的醫院,有一整個醫院園區,住院部在園區最裡面,樓下就是公園似的造景,很适合給病人散步休養。
程洋這段時間雖然會接替姜雲簡的班照看燕清羽,但因為燕清羽愈發冷淡的性子,基本不會嘗試和他交流。
兩人來到園區内,也完全是兩相沉默,略顯尴尬。
程洋試圖找尋話題:“小先生今天怎麼有興緻下來曬太陽了?”
燕清羽今天似乎狀态确實恢複得不錯,擡頭看向萬裡晴空,回答:“今天天氣很好。”
前幾天除了下雪的那天,天氣也不差。
程洋理解成,燕清羽應該是想說今天心情比較好。
程洋:“這樣的天氣确實很适合多出門走走。小先生您的身體太差了,總悶在屋子裡更容易悶壞的。”
燕清羽沒應他這句話,忽然問:“為什麼叫我小先生?”
程洋愣了愣才回過神來,解釋:“噢,是姜總吩咐的,您畢竟是男生,叫夫人也不合适,就叫小先生了。”
話說到了這裡,程洋又忍不住補充幾句:“其實姜總很喜歡您,讓我來找您談聯姻的事情前,還特意叮囑過千萬不能強迫您,如果您不答應就算了。”
燕清羽沒回應,安靜地垂下眼。
也不知道是不感興趣,還是完全不相信。
程洋又提到了那一個月的适應期:“馬上您來姜家就滿一個月了,您……想好要不要和姜總領證了嗎?”
燕清羽眼睫動了動,問:“今天幾号了?”
程洋:“十二月一号。”
燕清羽重生的節點是十一月五号,這一世他也是在這一天去到了姜家。
還有四天,就一個月了。
燕清羽閉上眼,還是沒有回答程洋的問題。
程洋實在摸不清燕清羽的意思,幹脆老老實實閉嘴了。
他怕再往多了說,容易刺激到燕清羽,那後果絕對不是他和姜雲簡承擔得起的。
程洋隻推着燕清羽曬了半個小時的太陽,怕他吹太久冷風會着涼,帶他回了病房。
姜雲簡還在畫畫,見到燕清羽順利回來,緊繃的神情明顯松懈許多。
燕清羽沒有馬上回到病床上,直勾勾看向姜雲簡的方向。
姜雲簡擡頭對上他的視線,筆尖停頓:“怎麼了?是還沒在樓下待夠嗎?”
燕清羽搖頭,問:“你什麼時候能畫完?”
姜雲簡:“明天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