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程洋還沒回來,錢還沒給,這時候他一定轉身就走。
程雲起向來沒有眼力見,狗皮膏藥屬性發揮了個徹底,笑得陽光燦爛地走過來:“好巧啊小羽,你也是來參加這次拍賣會的嗎?”
燕清羽沒回。
程雲起往燕清羽身邊看了看,并不知道姜雲簡還在商店另一個門口等着燕清羽,以為他就是和程洋出來。
程雲起膽子大了些,走近一步,聲音壓低:“小羽,你現在還在被那位姜家家主監視嗎?”
燕清羽擡眸往程雲起的方向看一眼,也看到了他身後,在另一個門口站着的那位女生。
看來他們這個契約男女友的關系确實挺塑料的,那女生完全沒告訴程雲起姜雲簡也在的事情。
程雲起很自信地把燕清羽看來的視線理解為了默認,苦口婆心想要勸說:“我都聽伯父伯母說了,在你答應聯姻搬去姜家之後,你就再沒和他們聯系過。姜家原本答應給的一百萬也并沒有轉給他們,這個姜家家主打一開始就不懷好意。”
燕清羽想起自己簽下聯姻協議後,就打到了他賬上的一百萬。
看來姜雲簡沒把這個要求變更告訴燕遠志和文紅英。
燕清羽沉默着走神,程雲起還以為是終于讓他這段時間僞裝的态度松動了些。
他趁熱打鐵:“這段時間那個姜雲簡一直在莫名打壓我們程家,程家要是真的倒了,下一個肯定就是你們家了。小羽,你千萬不要被那個姜雲簡騙了。”
燕清羽實在不想聽了:“關我什麼事?”
程家也好燕家也罷,要是真倒了他還能提起點興緻去他們面前放兩串鞭炮。
程雲起愣了愣:“小羽,你這是什麼話?還是這段時間姜家這邊跟你說了什麼挑撥的話?小羽,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伯父和文姨也都對你那麼好,你還分不出來到底誰才是真正對你好的人嗎?”
好吵。
好煩人。
【“#@%……”】
燕清羽腦海中閃過幾道尖銳刺耳的嗡鳴,像是有什麼在重生時就故意被他遺落在記憶長河的聲音,被人撿起來,強行塞回他的腦海裡。
“你不是最喜歡彈鋼琴了嗎?以前你每周至少都會抽出四天時間到琴室去練琴的,但你到了姜家以後,就一次都沒去過了。那個姜雲簡連你的愛好都不尊重,他怎麼可能真心對你好?”
鋼琴。
最關鍵的兩個字被程雲起提起,燕清羽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想嘔吐。
就是口口聲聲說着真正對他好的程雲起,在第二世的時候毀掉了他最熱愛的鋼琴事業。
早已變得模糊的字句嘈雜地湧入燕清羽腦海之中,如同玻璃上劃過的鋼尖,或是黑闆上擦過的指甲,尖銳刺痛燕清羽的耳膜,卻又沒有确切的字句。
他隻記得那時的痛苦和絕望,還有一觸碰到鋼琴就想反胃的生理厭惡。
一陣一陣的嗡鳴禁锢了燕清羽對于外界的感知,胸腔凝澀地震動,像是被水淹沒擠壓,無邊的窒息将他吞沒。
蓦然間,燕清羽失去平衡,被拽入一個冷冽的懷抱。
他的手肘撞到一個堅硬的物體,麻痹般的酸痛驟然将他拉回現實,撞進冷冰冰的視線中。
姜雲簡不知何時從另一個門口來到了櫃台前,燕清羽也不知何時跌坐在了姜雲簡的懷裡。
姜雲簡正面無表情地看着程雲起,程雲起還維持着一個手向前伸的動作,或許是剛才有試圖拉過燕清羽。
“程公子,你們程家是最近過得還太輕松了是嗎?”
姜雲簡語調毫無起伏,坐着輪椅都掩蓋不了他渾然天成的上位者氣質,一句話就能讓對方如墜冰窖。
程雲起臉色果然馬上變得慘白,隻是事已至此,硬着頭皮想和姜雲簡對峙:“姜總,小羽和我們程家的關系您難道還不清楚嗎?您這樣做,就不怕小羽讨厭您嗎?”
還沒完全回神的燕清羽:“?”
又關他屁事。
姜雲簡微微收緊了圈着燕清羽腰的手,面上神色不變,冷笑:“哦?程公子又何時見我怕過什麼?”
程雲起這下是确認姜雲簡真的一點都不在乎燕清羽,臉色更白。
姜雲簡不想和他這種狗皮膏藥浪費口水:“滾。”
程雲起似乎還想掙紮。
姜雲簡冷厲補充:“要是再讓我看到你騷擾清羽,我不介意明天就讓你們家露宿街頭。”
他向來不會說笑,說得出口就真的幹得出來,程雲起這才不情不願地離開了。
等程雲起走遠,姜雲簡臉上冷若冰霜的神情才稍稍緩和些。
他想問問燕清羽的情況,卻先感受到肩頭蓦地沉下的重量。
姜雲簡愣了愣,扭頭便見燕清羽跌坐在他懷裡,毫無防備地昏睡了過去。
這是十幾年來他與燕清羽接觸最為親密的一次,但姜雲簡顧不上别的,立即讓程洋打電話給謝華良,把最近休假的謝華良搖過來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