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洋瞪大眼睛:“您什麼時候來的?!”
姜雲簡沒回答,看了眼緊閉的病房門:“他怎麼樣了?”
程洋收斂震驚:“醫生檢查過說沒什麼大問題,有些小擦碰的皮外傷,昏迷也隻是因為身體底子差,受了驚吓。好好休息一陣就行。”
姜雲簡:“他睡下了嗎?”
程洋:“呃,應該還沒有。燕先生剛醒,不過看起來……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和傳聞中不太一樣。”
姜雲簡沒再說話,看着那扇房門,一手搭在輪椅扶手上,輕輕地撥弄幾下操控按鈕,但并沒有真的按下。
程洋歎口氣,認命地去敲門,随後探個腦袋進去禮貌詢問:“燕先生,姜總已經來了,請問您現在方便和姜總詳談嗎?”
燕清羽裹在被子裡,動都沒動一下:“不見,我要睡覺。”
“好的,祝您好夢。”
程洋麻溜關上了門,瞥一眼面前的姜雲簡,隻見他摳着按鈕的指尖不動了,抿着唇,面色陰郁。
程洋開始思考要不要把給姜雲簡備注的“晴空萬裡版”,改回“陰雲密布版”。
他還沒想出個結果,姜雲簡先擡眸看向了他,沉聲:“你很閑嗎?”
程洋立馬正襟站直:“不閑,我這就回去通知管家,準備迎接少夫人。”
姜雲簡皺了皺眉。
程洋當即改口:“——迎接小先生。”
姜雲簡松開眉梢,“嗯”了一聲。
程洋如釋重負,把手裡的文件夾遞給姜雲簡,果斷轉身離開。
姜雲簡盯着手中的文件夾,過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翻開,看到了最後一頁并排靠在一起的兩個名字。
原本沒有交集的兩個名字,第一次靠得那麼近。
姜雲簡在燕清羽的名字末尾輕輕摩挲一下,合上文件夾,在門口坐了許久,輕輕推開病房門,看了眼屋内已經睡熟的燕清羽。
片刻後他又原模原樣地關上門,操縱輪椅離開,去醫院的繳費處。
—
第四次重生回來的燕清羽悶頭睡了許久。
他本來身體就不好,心情的怠惰更加劇軀殼的沉重,一覺睡得混混沌沌。
不知過去了多久,燕清羽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
“……在病房裡了,我等會問問。”
“你放心,我肯定不會……”
燕清羽皺着眉睜開眼,大嗓門打電話的女人連忙捂住了手機,快速地說了句什麼後挂斷。
“小羽你醒了?感覺怎麼樣,身體還好嗎?聽說你出了車禍,真是吓死我和你爸爸了……”
文紅英走到燕清羽床邊坐下,絮絮叨叨地念着些關心他的話。
這些話燕清羽都聽倦了,沒有任何回應。
要真是關心他,又怎麼可能專程跑來吵他休息?
燕清羽面色不虞,文紅英隻顧着自己的話,完全沒有察覺。
她兜了好大一個圈子才終于兜到正題:“對了小羽,我聽說你答應了姜家那邊的聯姻?”
不等燕清羽有任何回複,文紅英擔心似的繼續叨叨:“那姜家家主可是出了名的瘋子,暴虐無情,又是個殘廢,你身子骨那麼差,嫁過去說不定還會被家暴……”
眼見這文紅英又要滔滔不絕,燕清羽冷聲打斷:“你好吵。”
文紅英愣住。燕清羽從沒用過這樣不友善的語氣和她說話。
她重新扯了個笑:“小羽你在說什麼呢?我也是關心你呀,你身子骨這麼差,還需要我們靜心照顧你呢,哪裡伺候得來姜家家主那樣的人物?”
“是不是姜家那邊說了什麼威脅你的話?我讓你爸去和那邊說清楚,這次聯姻我們家不同意,你就乖乖地跟我們回家,一定不讓你被人欺負了。”
燕清羽沒心思聽文紅英的惺惺作态,嗓音更冷:“我說,你很吵。”
深褐的瞳色毫無情感,冷冰冰地放在文紅英身上,仿佛就是在看什麼死物——又仿佛,就是死物在注視着她。
文紅英無端打了個寒顫。
但燕清羽還是低估了文紅英的煩人程度。
文紅英很快就回過神來,用起她最慣用的伎倆,一副被傷透心的模樣:“小羽,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我知道我隻是你的後媽,你或許一直沒有打心底裡認可我,但你是燕家唯一的孩子,我也一直拿你當親兒子在照顧。”
“這麼些年你卧病在床時,也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你,我以為你能明白我的真心……”
燕清羽煩不勝煩,猛地将病床旁櫃子上的玻璃杯掃落在地。
“啪!”
玻璃清脆碎裂在文紅英腳邊,把她吓得跳起來驚叫一聲。
尖銳的嗓音引來了查房的護士。
護士推開房門,看了一眼房内的情況,皺眉訓斥文紅英:“你是病人家屬嗎?病人需要安靜休息你不知道嗎?病人本來就營養不良身體不好,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做家屬的都是怎麼照顧孩子的。”
護士的話直接打臉文紅英剛才的訴苦,文紅英的臉色一下就變了。
但她不好對着護士發作,還要繼續她友善親切的僞裝,隻能連連應“是”。
燕清羽沒有心思再聽文紅英說話,拽着被子翻了個身,閉上眼,過了會兒就聽到身後人恨恨離開的動靜。
他重新睜眼,卻沒有任何其餘動作,看着眼前熟悉的病房布置。
他生來體弱,但媽媽還在世時總是把他照顧得很好,生了病也都是在家休養。
直到媽媽去世,文紅英作為他的後媽嫁到燕家來,他住院的次數數都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