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色慘白,肩上血流如注,從手臂蜿蜒而下,觸目驚心。全身氣力盡失,光是站着便痛得刺骨錐心,顫抖不止。
女子拔出槍尖,鮮紅應聲噴濺,幾滴落在面頰上流下,叫她微微揚唇,伸舌将其舔舐。
“你是那個明玑真君的徒生。”她眯起眼,“真奇怪,方才威壓足夠讓普通築基修士肝膽俱裂,你們卻還能如常戰鬥。”
喬硯深擡手欲喚雨鋒,不料卻被女子揮槍截住。
“再動就斷你一臂。”
沈離夏在後聽見這句話,努力支起身,喉間血氣翻湧,滾燙得像要溢出熱淚來。她往識海裡呼喊,恨恨地叫神火出來。
什麼威脅的話都說完,神火卻如熄滅了般,徹底沉寂在體内。她要調動力氣往前走也寸步難行,伸手去摸儲物袋内令牌,不料那魔族一揮手,整個袋子便到了她手中。
女子似不懼怕再有什麼小手段,又或拿捏了她們無法再反擊,手中長槍化霧回歸魔身,笑道:“我雖不在場,卻也聽說百年前明玑真君屠了我族千萬精兵,真是好壯觀,想必是人族佳話。”
她伸手去捏喬硯深的肩,力道頗大,五指深陷被血浸潤的地處,卻沒聽見對方慘叫出聲。
“既然如此,我殺她徒生,也算抵債。”
力氣加重,喬硯深悶哼出聲,女子笑意便又深一分。
“此處皇帝求長生,不惜押一衆平民獻我,長久以來也已有幾千人。我該謝他愚蠢,聽信我話改神像、立牌位,雖所收香火之力污濁,加上人族血肉卻也修複不少我所損失的魔氣。如今困住了那群化神真君,你們與殿外民衆,皆會成為我的養料。”
注意到眼前女子身上靈力光澤顔色轉深,幾乎要從深藍到漆黑,她挑了挑眉,将手收了回來。
喬硯深終于支撐不住,跪下身去。被刺穿的手提不起力氣,連去摸雨鋒也辦不到了。
女子手中長槍又一次浮現,“你要堕魔?可惜,雖然我很願意看明玑真君聽聞此事的表情,但不能留下後患。”
她舉槍欲刺,忽聽一聲大叫:“就是這!”
一道劍氣攜熊熊烈焰,破開華麗宮牆,凜冽地向她劈來。
這攻勢來得太迅疾,女子一下反應不及,所化身軀頓時被劍氣割得四分五裂,皮肉俱散,隻留一道模糊黑影,很快成為無定形的霧氣。
不遠處,越祁風與雲知曉看起來雖尚有些虛弱,卻未遲疑,一人提劍沖來,一人以靈力注入長笛,吹奏起熾熱樂音。
這聲音明顯含有力量,盡數加于越祁風劍上,叫她揮劍斬下,又是一道劍氣毫不留情地直往黑霧襲去。
可黑霧并未再弱化幾分,而是猶如蜃樓之景,閃爍兩下後恢複原狀。
魔身為魔氣所化,是魔族肉身。而魔真正的生死卻不在此,而在内核。其無法得道升仙,卻生生不息,原因便是極難斬草除根,常常能夠逃脫。
席夢思趕忙跑來,将喬硯深扶住。
當下這魔族也不再能造成威脅,加之喬硯深與沈離夏狀态看來都不算好,尤其前者堪稱慘烈,趕來的三人便沒有再管她,注意力全放在了兩個傷者身上。
黑霧見狀欲逃,身後卻驟然傳來一股吸力,裹挾森森寒意,将她緊緊地捉住往後拖拽。
她惶恐地往後看,隻見正在被席夢思擡起左臂止血的喬硯深正透過淩亂黑發,擡眼盯着她。
尚有力氣的右手擡起,微張的五指在這一瞬彎曲收攏,黑霧便如受鎖鍊困住,倏然往喬硯深那邊靠近。
白皙的指間隐有深藍光澤閃爍,末端已經泛起烏黑。
“你怎麼能觸碰我真身……等一下!你想要什麼?别殺我,我可以告訴你一些秘密。”
她傳念過去,喬硯深手中動作頓住,回應道:“什麼秘密?”
“你先放——”
“你現在沒資格和我談條件。”
說罷,她又要将黑霧拉扯過來。
此刻席夢思專注于她左臂傷勢,越祁風她們也去照顧沈離夏,并沒有人注意到喬硯深手中動作。
“人族以為魔生于世間諸般惡念,實際最早的萬魔,是始于洛川……不對,不對,洛川,我想起來了,你身上為什麼會有洛川的氣息?洛川明明早已崩塌,魔族力量也因此折損,你為什麼——”
她未說完,聲音便忽然卡住,旋即身形扭曲、凝聚。喬硯深握緊手,黑霧便成一線漆黑,沒入她手心。
“足夠了。”
喬硯深輕歎一聲,随後再也無法抵抗暈眩之感,身體不受控制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