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夢思莫名感到後背發涼，本能地察覺到一絲涼意。可喬硯深看起來相當認真，話中盡是誠懇。

她隻當這涼意是錯覺，點頭答應：“可以。在下隻是擔心道友你一心修劍，看多其他功法會影響劍意精純。”

“不會，請道友信我修行有所得，心性堅定，不會輕易為其他所動。”

可是你現在好像……

席夢思眨眨眼，權當自己多慮，便微微一笑，“那就好，不愧是明玑真君的親傳徒生。”

兩人拿出符紙，開始讨論陣術。旁邊喬硯深靜靜聽着，一會兒後拿出紙筆，不時寫上兩句。

期間有些疲倦，沈離夏便提議說都休息一會兒，席夢思欣然同意，正要回自己房間，卻被拉住，片刻後才知她所說休息并非回房睡覺，而是——

趴在桌上，埋進手臂間那處小小空間裡後閉上眼。

她倒是在夢裡确實見過有人這麼睡覺，還是一大群。兩人甚至頗為默契地掐了個點，說時間一到就起來繼續。

不知不覺間，窗外天色已經昏暗、月光漸漸明亮。

等秦世英推門進來，映入眼中的是三人相談甚歡、以茶代酒的場面，當下意識到自己錯過許多，未等開口，肚子先發出一陣悶聲，表達着饑腸辘辘狀态。

幾道視線一來，她迅速紅了臉，解釋道：“睡太久錯過午飯了……”

沈離夏将點心端起，抵到她面前，“先吃一點，墊一墊。”

秦世英拿過一塊糕點，邊吃邊問：“外面天黑了，三位接下來有什麼安排？”

聽到這句，席夢思扭頭望向窗外，才發覺她們已經說了一下午。外面人聲隐約傳來，她眼珠一轉，拍手道：“南國夜市向來熱鬧。經過多次争取，雖白日管束依舊嚴格，但女人們終于有了夜間出行、經營商鋪的權利。”

說罷，她看向秦世英。

“皇女離國已久，先前想必也是被以保護名義軟禁于宮中。現在回來，不妨去看看夜市景象，了解一下現狀，如何？”

“順帶去吃個飯。”沈離夏補充道，“畢竟現在晚了，客棧準備的食物應該也涼了。”

秦世英遲疑半刻，最後還是答應：“好，那便麻煩仙師帶路了。我許久未歸，也确實不曾有多少出行的機會，對這些情況……缺乏了解。”

幾人收拾起行裝，準備好錢币。秦世英正要易容，卻被席夢思拍肩耳語：“不必擔心，夜市上商鋪皆為女人經營，對此早已等候多時，殿下大可信任她們。”

少年低下頭，猶豫一會兒後放下手中易容用的東西，攏了攏羽氅後走出門去。

幾人下樓，同店家打過招呼後離開客棧，跟着席夢思穿過巷子，走到街道上。

燈火通明，商鋪之間無需争奪，範圍分明，無衛兵巡視檢查，自然地保持着秩序，一派和諧之景。來往之間，攜女兒的婦人于零食鋪前挑選各類點心與糖果，用亮晶晶的麥芽糖逗弄孩子；應是同樣受邀而來、戴鬥笠的修士停于各類舊書前，拿起幾本細看，無需提醒便分外小心，對面店家則耐心等候，不多催促；布莊内，幾位客人同店家相談，面上笑容燦爛，不時拿過一件比劃于身上。

燈光照亮她們面容，映出其上愁雲之下久藏的歡欣與松快。市井之間，不再有喧嚣争吵，隻剩一片其樂融融的溫暖氛圍。

“真好啊，”沈離夏輕聲感歎，“原本擔憂會有不端之人挑撥，但果然……獨存在于她們之間的聯結，是不會那麼輕易就破碎的。”

說着，她的手忽然被牽起，有人将一小袋東西塞入其中。沈離夏轉頭看去，是剛剛一直走在後面的喬硯深跟了上來。

她看向手心，将袋子拿起，及揣到懷中時，才聞到甜而濃郁的牛乳香氣。

“我想離夏應該喜歡這個。”

柔暖的光亮下，喬硯深輕輕牽住她小指，耳語過這句後微微笑了起來，眉眼間笑意亦被暖色浸染。

少年的心又一次悸動起來。乳糖的甜缭繞，更甜的東西趁機悄悄鑽進心裡，讓她不禁咬緊下唇。

而喬硯深似對此渾然不覺，又輕聲道：

“這個是特許。不過，還是不要告訴别人。”

是她們之間的小小縱容與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