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一息,沈離夏先行一步,從烤熟的魚上切下一塊,用小刀插着對向面前青衣女子,“師姐,吃吧。”
唐懷柔下意識往後退一步,一幅甯死不屈的表情——這是完完全全的行賄。
哪知前有沈師妹利誘,後有喬師妹威逼。劍鞘搭在她肩上,身後人從容地将身上的一隻蚱蜢拂去,旋即平靜道:“師姐,與其告訴阮師姑,不如我們一同瞞下。離夏廚藝很好,不會讓師姐失望。”
這倒沒說錯,這魚确實香得可怕。
但這是阮落英養的。
而且,喬師妹什麼時候也跟着沈師妹開始胡鬧了?!
正當三人僵持不下、動彈不得時,熟悉的溫婉聲音傳來:“遠遠就聞到香味,可是溪中的魚?”
少年們當即頭皮一緊,呼吸滞住,這下真是不敢動彈,皆心虛不已。然而銀發青衣的女子隻是繞到她們中間,看向那條悲慘卻香氣四溢的烤魚,含着笑搖了搖頭。
“聞着不錯,趁未到辟谷多吃些,不然那時就隻能望着哭了。”
阮落英眉眼溫和,看着并無要計較的意思,叫三人一下松了口氣。如此态度,沈離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主動同她道起歉,知曉自己玩鬧過了火,不該折騰這些谷雨峰上的小動物。
至于烤魚,當然也是沒了吃的心思,就放在那等哪隻狐狸被引來吧。
“這魚确實生得好,作一道佳肴又有何不可?”阮落英擺手,“當初懷柔辟谷時嘴饞,用漂亮石頭買通山中的小猴摘桃扔給她,我還記着呢。”
唐懷柔面上一陣發熱,略有難堪地叫道:“師尊......”
“抱歉啦。”阮落英伸手捏捏自家徒生垮下的臉,笑盈盈地一轉話題,“說來兩位應是已完成二十周的任務了,那麼接下來便随我去白露峰上練習體術。懷柔,你也一起。”
唐懷柔一聽白露峰三字,臉頓時更黑,如臨死局,“師尊,您是要懲罰兩位師妹麼?她們應當罪不至此......”
“哎呀瞎說什麼,小池設的陣很是好用。既然雪涯将此重任交予我,我自然不能叫她失望,當拿出最好的款待兩位好徒生。”
沈離夏與喬硯深對視一眼,頓時感到一股極其危險的涼氣從阮落英一字一詞間透出。
然而不等她們多想,阮落英已經禦起長劍,且向幾位徒生以最溫柔的語調說出了最恐怖的話:“比我晚一步到白露峰的,一秒明天加二十周,兩秒則四十周,還請三位徒兒貫徹太徽精勤守則,抓緊時間。”
說着,青衣女子翩然離去,隻留潇灑劍氣。她為化神真君,已掌初步空間之術,刹那間身影便消失,叫三人愣了一忽,随後渾身繃緊,趕緊禦劍跟上。平日恐高不願一人駕馭長劍的沈離夏此次也難得未黏着喬硯深,而是自己閉上眼,拼命地跟着阮落英的軌迹追了上去。
蒼靈真君說話好聽,然而人卻很記仇!
這一印象深刻烙在兩人心中,叫她們此後都沒了再在阮落英面前耍手段的心思。
然而唐懷柔卻很清楚自家師尊為人,她說不生氣,是當真不在意,隻是本身性子就愛捉弄人,加之兩位師妹又是明玑真君的徒生,定然會更嚴格。
畢竟若是叫明玑真君本人來,恐怕隻會将壓力加得更重。
在拼盡全力的追趕下,幾人居然真的未落後于阮落英,與她同時到了白露峰上,踏入九枝真君的殿宇中。
池月影早聽過她們要來的消息,便隻是往一條直通殿後的道指了指,“陣已啟動,進去就是。”
說罷,她又低頭擺弄起手中那樣複雜的東西。阮落英擺擺手,以靈力直接将幾位徒生一路扔到殿後布好的大陣中,随後躍上階梯,落座于池月影身邊,托腮觀察她手中靈活動作。
根根木條被抽出又推入,不時響起某種神秘的撞擊聲,傳入池月影耳中,細微卻仿佛點亮她眼裡希望的火光,叫她更為全神貫注。
當最後一根木條被抽出,整個機關散架之時,另一側大陣也被觸發,轉眼之間,沈離夏已身在一處茂密叢林,茫然地望向四周,最終被逼近的巨大黑影拉回視線,同其四目......
不,不對,是五目。
這是一隻額生豎眼、約有一人半高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