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影許她如此條件,一部分必然出于補償,一部分……
難道是看中她的實力?
除此之外,林玉纖想不到其他緣由。宗中長輩已死,林氏世家中修士許多未過考核,無以入宗,她身上無好處可撈。
如此目标便清晰——劍有十年磨成待出鞘之日,她的陣術亦有沉澱幾輪年歲待展現之時,勢必一鳴驚人,得九枝真君青眼。
手中一片灼熱,心上也翻湧起強烈鬥志,林玉纖邁開大步,要往驚蟄峰去。
一柄未出鞘的鐵劍橫在她眼前,止住前進道路,随後耳邊響起少年含着笑的聲音。
“之前那筆賬還未算清,你不會以為幫個忙便可了結吧?”
一刻鐘後,三人坐于外門小鎮上一家食肆中,桌上米飯菜肴熱氣飄起,絲絲縷縷香味交融。
鍋菜是煎過後炖至軟爛的雞肉,上有蜂蜜與香油調和的醬汁淋下,湯汁收得濃郁,其中蔬菜亦已爛熟,綻放鮮甜豐富滋味。旁邊兩碟涼拌小食以根莖類為主,莴筍與胡蘿蔔在酸甜适度、浸了冰塊的料汁中交織為夏季爽口的佳肴。還未動筷,又有甜品端上,是碗外布着粒粒水珠的綠豆湯。
店家袖子挽起,長發高束,在上完菜後驕傲道:“放冰塊的主意是我想出,食客皆說很是解暑,願幾位品嘗愉快。”
吃飯的空隙,沈離夏夾一筷涼菜放入碗内,看其上挂着的料汁浸入米飯,“話說你不是住在驚蟄峰,又有長輩照顧,怎會對這小鎮如此熟悉?”
先前種田的那幾日,她沒少上小鎮逛,自然也聽過有人抱怨哪家店欺詐,哪家店偷工減料,宛如大學生外賣開盲盒,一點是一個又貴又難吃。
踩雷幾率不說百分之百,少也有百分之八十。而林玉纖一路不看其他,直接帶她們進到此處坐下,同時娴熟拒絕旁邊圍來的宣傳店家,顯然是來過不少次。
林玉纖手上動作一頓,含混道:“家中長輩……不很關心我,我常來此處買材料,吃飯也一樣。”
喬硯深聽她話中含有酸楚之意,不禁擡眼,見少年抿緊嘴唇,微微垂下眼眸,其中有許多複雜情感翻湧。
那并不是被冷落的孩子想要獲得愛的渴望,而是為自己生來得不到應有之物的不甘。
“夠偏心。”沈離夏聳聳肩,“如今這兩人也消失,世家風氣不正,你不如直接去弄個家主當當,整頓一下——不聽話的全殺了,或者防患于未然,直接把家中男子滿門抄斬,隻留女子,定然不會有如此多的事端。”
林玉纖驚于她話說得如此直接,卻又在聽完後難免贊同,一時糾結得不知如何回話。沈離夏覺察她心中矛盾,便一轉話鋒。
“你既然未直接離去,那我就當是默許我算賬了。你雖助我殺林風華,可先前助纣為虐的事也沒少做。如此,我有兩個條件——一是同我去萬劍峰上切磋;二是唐師姐說她受阮師姑所托,要整頓宗内風氣,屆時你同我們一起,幫唐師姐的忙,順帶同那些先前被煩擾過的徒生道歉。”
林玉纖點點頭,又詫異道:“我是陣修,你是……”
她瞥一眼沈離夏放在旁邊的鐵劍,“劍修?我們切磋,你學不到什麼,為何提此要求?”
沈離夏不置可否,“你應就是了,我們吃完就去。”
說完,她又笑眯眯地逐字逐句喚道:“玉纖師妹。”
林玉纖本就比兩人年輕,如今身份又被壓一級,隻得認賬,憋悶地叫了聲師姐。沈離夏聽得辮子都快一齊翹起來,得意如一隻蓬開羽毛的鳥兒。
又沉默一會兒後,少年終是沒忍住,好奇問道:“說來,喬師姐為何剛才開始就一言不發?”
沈離夏看一眼喬硯深,飛快答道:
“師姐自帶緘口術,原先一吃飯睡覺就生效。最近解了一半,隻剩食不言了。”
喬硯深聽到,怎麼想怎麼覺不對——
這不是在暗裡告訴對方,她們是同住同睡了麼?
然而沈離夏顯然沒想這麼多,隻是想開她玩笑,而林玉纖又是未曾觸及過情愛之事的人,自然也未察覺到不對,隻剩喬硯深咽了滿心微妙,一時更加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