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說的是九枝真君嗎?
還沒轉過彎,她手上一陣暖意,發覺是池月影把自己的雙手托了起來。
她指尖摩挲過林玉纖指腹上的厚繭,又慢慢如要以此代替視線那樣将這雙手細細撫摸,溫聲道:
“通透如玉,纖纖之心……是好名字。”
另一邊,蒼靈殿裡,日光明亮通透,沉浮靜水之間。三位年輕徒生圍紅木長桌而坐,交談甚歡。
今日太陽分外明媚,谷雨峰上四季如春,斑斓山花漫天遍野。沈離夏深吸一口氣,隻覺醉在這芬芳空氣裡,不知此處是有什麼魔法,兩日可讓人體驗春去冬來。
“雪涯師姑竟收徒了。”唐懷柔捧茶杯輕抿一口,“數百年前乃至更早,她就沒有再收徒。我入宗時間晚,那時隻聽明玑真君閉關,未曾想是如此久,久到所有人都險些忘了她。”
“唐師姐可知道原因?”喬硯深問道。
唐懷柔低頭看杯中茶水,新茶葉細嫩,燙過後在水中沉浮,苦苦翻騰而不得脫出,最後綻放出芬芳精華。她猶豫片刻,想到師妹們遲早會知,何況已是明玑真君門下徒生,自當了解一下師尊過往,于是開口慢慢講起自己知道的那一點陳年舊事來。
原嚴雪涯性子不似現在這般冰冷,霜刃峰最初也非字面意義上霜雪漫天,而是氣候如常,冬日雪景極美,根根冰棱挂于枝下好似華美燈飾,片片細雪閃閃發亮,到過年時有什麼活動均是在上舉辦,一時興起也可打個暢快雪仗。她聽阮落英說,那時宗主和四位仙尊會親手寫對聯,打赢了雪仗的徒生可領一幅帶回家中貼上門,沾一沾喜氣。
“聽起來可比現在有意思......哎呀!”沈離夏話說一半,被喬硯深擡手敲了額頭,一下安靜下來,又窩在人身邊苦着臉喝茶。唐懷柔見狀,将一邊的糖罐拿來,為她加兩塊冰糖後繼續說下去。
而當時宗中也不似如今,除去四方皆有仙尊坐鎮、宗主也未長久不歸外,還有一原因,便是嚴雪涯與她的那位親傳徒生。
唐懷柔還記得阮落英說起這徒生時,眼底惋惜止不住流露。
當時其他仙尊均無親傳徒生,惟有那一位為嚴雪涯中意,于是宗門徒生皆喚她一聲大師姐。
談及霜刃峰,衆人第一說嚴雪涯,第二就說那個劍意焚天的大師姐。大師姐大師姐,誰受了委屈都可以去找她,沒人能打過她。打過了她還有她師尊明玑真君,世家不敢猖獗,敗類也夾尾巴走,兩人冰火交融,每日切磋時灼熱與冰寒氣息交鋒,直破結界沖至谷雨峰,幾次險些砸了蒼靈殿。
說到這裡,唐懷柔笑了一下,“師尊說到這裡時,還有些生氣,看來場面确實壯觀。”
喬硯深自幼在書房中度過時日,沒少讀故事消磨時光,隐隐猜出這段往事的結局,不由得垂下眸。
“直到第二次三族戰争爆發,大師姐折在了魔族。之後你們應是聽過了,雪涯師姑一人提劍深入魔域,劍意所及之處折損魔族精兵數不勝數。戰事結束後她深居卯月谷閉關,自那開始再未收過徒生,也從不出席拜師大會。大師姐也成為所有徒生不能再提起的人。”
那日後,霜刃峰下起茫茫大雪,永不消融,不再有迎春之日。
講完,唐懷柔歎了口氣,“兩位師妹要保護好自己。師尊之前一聽收徒的消息便同我念叨,說她再也不想看雪涯師姑那麼傷心了......”
對面兩人默然,心中皆是沉重,也說不出什麼話,隻能點頭。
喝了會兒茶後,喬硯深問道:“除去師尊的事,唐師姐可對宗中一位名為常儀的仙尊有了解?”
唐懷柔眨了眨眼,不無驚訝道:“常儀?——那不是宗主的别名麼?”
兩人皆是一驚。
雖對那年輕人身份有猜測,想到是一位實力極強的仙尊,可居然就是宗主。但對方既然沒有坦白,想必是希望隐瞞回宗消息,那麼她們也不該透露。
怎知唐懷柔跟從阮落英許久,從師尊那染上了些八卦的性子,聽她們提及常儀直接打開話茬:“你們應當是從雪涯師姑那聽見的吧?宗主名常羲,姓司,同現在的四位仙尊同輩,是她們那一代最優秀的徒生,現在境界聽說已經到煉虛。”
“煉虛,那不是應當飛升了嗎?”喬硯深捉住其中疑點。
“這個嘛......大抵是因宗主心懷天下,”唐懷柔搖頭,“師妹們可能不知道,宗主時常不在宗中并非事務繁多,而是因要追殺一位魔修。那魔修名流華劍君,殺業極重,屠戮無數宗門以修煉邪術,殘忍到令人發指。宗主作為心憂蒼生的義士,對此人恨意已成執念,惟有将她親手斬殺方可破除飛升。”
話音落下,窗外忽有一翠色鳥兒飛入,足上纏有信簡。唐懷柔将信簡接過,幾人一同觀看其上内容。
“第二域斷水宗遭魔修血洗,情況萬分危急,懇請諸位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