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聽聞戚聞淵的婚事終于塵埃落定,已經成婚兩載的程念之實在是想知道:
那位江南來的小娘子,究竟是什麼來頭?
今日來赴宴的人,大都懷揣着和程念之類似的心思。
那日大家并未見上的世子夫人,究竟是什麼模樣?
竟能哄得這位鐵面玉郎親自去宣平侯府上遞帖子,就為了請來侯府那位老太君,為這場給新婦準備的賞花宴撐場。
宣平侯府的名望擺在那裡,侯府一行人幾乎是卡着開宴的時間到的永甯侯府上。
在這之前,程念之并未見過珈甯,但甫一入花園,她便知曉,坐在永甯侯夫人右手邊的那位妙齡女子,定然就是這場賞花宴的主角。
并不是因為她所坐的位置。
而是因為她雖是坐在一衆賓客與錦簇團花之中,卻并不會被嬌花和人群所吞沒。
春光隻是她的陪襯。
吵嚷的賓客隻是她的背景。
在這一塊石頭扔下去就能砸中三五個貴女的燕京城,珈甯依舊是最嬌豔奪目的那一朵海棠。
程念之忽然覺得,原是冷冰冰的鐵面玉郎配不上這樣嬌俏的小娘子。
今日帶着看熱鬧的心思來永甯侯府的人,隻怕都得要敗興而歸了。
待走近了,才發現珈甯還有一雙剪水的眸,未等她開口,便已惹得人的心思為她牽動。
莫說戚聞淵了,她這個女子也會為之心動。
席間衆人亦是在低聲議論。
“難怪能讓世子甘願成婚,原是這樣的美人。”
“但我聽聞,這世子夫人是從江南來的,母親還是商戶出身,隻怕是個嬌蠻奢侈、不懂禮節的,娶妻娶賢,空有相貌又有何用?”
“你背着人胡亂猜測,又是懂禮節了不成?”
“你……你!胡攪蠻纏!”
“我瞧着她今日的做派,并不比京中貴女差了多少,你這偏見,可要不得。”
“是啊,聖上也幾次說起過江南巨富,一城賦稅可養北地一府,賢兄莫要再将江南看低了去。”
“不過是午宴上裝裝樣子罷了,等到午後賞花之時,指不定就會見真章。”
“賢弟莫不是未讀過姑蘇城中一群女郎一道編撰的那冊《花間詞》?”
“閨閣之物,有何必要費神。”
“《花間詞》文辭雅緻,值得一觀。賢弟莫要将眼界困死了才是。”
有人在反駁,亦有人附和,還有人已經在心頭暗暗盤算起午後要怎樣讓珈甯在宴席之上落下面子了。
珈甯自是不知道這些,就算是知道了,她也不會往心裡去。
她自幼便知道,不能讓每個人都喜歡自己。
吃虧的又不是自己,而是那些不喜歡自己的人。
她更關心的,是午宴之上的江南菜色,茶香清悠的雀舌茶,色澤瑰麗的胭脂鵝脯,香氣濃郁的火腿鮮筍湯,俱都是珈甯的心頭好。
她遙遙望了一眼坐在另一側的戚聞淵。
也不知這是他的手筆,還是侯夫人的心思。
想着今日一早戚聞淵那副不解風情的模樣,珈甯心道,應是侯夫人的安排吧。
她側過身去,對着左手邊的侯夫人遙遙一敬。
萬氏也略略抿了一口身前的金谷酒。
她還記着之前賬本的事情,弄不清珈甯這是示好投誠,又或是有什麼别的心思。
等到午宴散了,女客們留在園中賞花,未出閣的姑娘與年輕的新婦們聚在一起,說起京中時興的布匹花樣,又聊起梨園新上的劇目。程念之湊到珈甯身邊,遞給她一把糖漬山楂丸。
見着珈甯有些不解,程念之道:“酸酸甜甜的,味道極好。”
鮮紅透亮的山楂丸,在程念之看來,倒是和這位美人如出一轍。
二人便這樣聊了起來。
湊在珈甯身側的臨瑤也時不時搭上兩句。
過了一陣,也不知是誰說起,想要玩些有趣的。
先是說行飛花令,又有人覺得已經玩得膩味了,一來二去,最終是有道嬌嬌柔柔的聲音道了句:“不若玩投壺吧。”
那人又道:“世子夫人也得參與一番才是。”
珈甯吞下最後一顆山楂丸,心道,嚯,原是沖着她來的。
也不知這人是誰,驟然提起投壺,莫不是為了滿足她今日想要風風光光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