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賀明珠去副食品店找趙大哥買上五花肉,又去了菜場,買了一籃子新鮮水嫩的小青菜和嫩豆腐。
滿載而歸後,她精心炖了一盅紅燒肉,炒了香菇油菜,做了麻婆豆腐,煎了土豆絲餅,加上醬棒骨和砂鍋煲,大屋的方桌被擺得滿滿當當。
賀明珠是這次家宴的主廚,賀明國給她打下手,洗菜削皮生火添柴,小工幹得相當到位。
賀小弟則狗狗祟祟地在廚房打轉,忙沒幫上,主要負責搗亂和偷吃。
賀小弟這一個月被養得相當不錯,原本瘦猴子似的幹巴小孩,在賀明珠不間斷的投喂下,小臉蛋肉眼可見變得圓乎乎的,凍皴的皮膚也慢慢恢複成原本膚色。
但還是饞,看到好吃的就流口水,可憐巴巴地指着紅燒肉問:“姐,我能吃一塊嗎?就一塊~”
明明剛吃了早飯,這段時間也沒少過他肉吃,但看見紅燒肉還是這副沒出息的樣子,哈喇子都差點掉碗裡。
賀明珠知道這是因為小弟之前缺嘴缺狠了,胃裡總有個填不滿的大洞。
童年的饑餓沒有得到滿足的話,長大後就會變成貪婪的大人,護食又自私,吃相難看到被每一個同桌吃飯的人瘋狂蛐蛐。
這不是嘴餓,是心餓。
賀明珠沒有數落弟弟貪嘴,而是拿過一隻小碗,往碗底蓋了一勺米飯,數兩塊紅燒肉放上去,澆一點湯汁,又放上幾顆解膩的酸蘿蔔。
她把碗遞給賀小弟:“吃去吧。”
賀小弟歡天喜地雙手捧着碗,搬着小凳子坐到火爐旁,用勺子把紅燒肉壓碎,和米飯拌在一起,快樂地舀起一大勺送進嘴裡——
唔,我姐做的飯就是好吃!
菜做得差不多了,賀明國和賀明珠說了一聲,就騎着二八大杠,去接齊家紅。
這次他學乖了,來齊家之前先到副食品店稱了二斤的點心和糖。
見了油紙包的點心,齊老太難得給他好臉色,沒說别的,隻囑咐一句:“吃完飯就早點回來,我一個人看不過來你倆侄子。”
齊家紅側坐在賀明國的車後座上,因為羞澀,她沒有摟他的腰,而是輕輕扯着衣服下擺。
路上遇到熟人,沖賀明國喊:“帶着你對象啊?”
齊家紅害羞地低下頭,賀明國則響亮地應和一聲,上坡蹬車的腿都更有力氣了。
那人對着賀明國的背影,羨慕道:“看看人家,家裡欠着債都能找着大姑娘!”
再次來到賀家,齊家紅有種與上次來時完全不同的感覺。
之前是忐忑,不安,緊張又焦慮。
而現在——
這是她未來的家。
或者說,這裡已經是她的家了。
賀明國把自行車推進小院,見齊家紅沒有跟進來,反手就将她拉進了門。
“快進來,我妹妹今天可是做了一頓大餐,比國營飯店的都好吃!”
小院裡,一側擺着自行車、煤炭、幹木頭等雜物,另一側靠牆壘了幾十袋土豆,以及被油紙包裹的凍棒骨。
東西雖多,但由于擺放得整齊有序,看着絲毫不顯淩亂。
廚房煙囪冒着煙,外面還有一座露天大竈,上面坐了一口巨大的鐵鍋,咕嘟咕嘟炖着骨頭。
齊家紅終于找到她從巷口就聞到的濃香的來源。
她之前聽賀明國提過,說他妹妹現在趁寒假擺攤賣飯掙錢,沒想到她的手藝居然這麼好。
但這麼大的鍋,這麼多的土豆,妹妹一個女生太不容易了,以後她一定要多幫着分擔才行。
正當齊家紅暗自下定決心時,忽然一高一低兩道聲音響起:
“大嫂!”
“大嫂~”
是賀明珠和賀小弟。
她笑眯眯的迎上來,拉着齊家紅的手,把她往大屋裡讓。
“大嫂,外面冷,快進屋,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
賀小弟這段時間經常被賀明珠帶出去擺攤,見得人多了,知道大人并不可怕,沒有之前那麼怕生,也裝着大人模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