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訂肉的事,賀明珠本想再寒暄幾句就離開,但趙大哥臉上露出那種“我有秘密要告訴你”的神色,她就多留了留。
等到左右無人,趙大哥湊近賀明珠,壓着嗓子說:“妹子,你知道嗎,最近有人打聽你呢!”
賀明珠表面不動聲色,心下暗自警覺起來。
“我一個小人物,打聽我做什麼啊?”
趙大哥說:“你生意做的太好,招人眼了!”
随着礦工們的口口相傳,賀明珠的訂餐生意越來越興旺,每天光是土豆都能消耗掉二百斤——這可是之前一周的份量。
她和劉燕忙得飛起,每天一睜眼就是小山一樣的土豆等着處理。
廚房的大竈已經不夠用了,賀明國抽空又在小院空地上壘了座新竈台,并買了一口大得足以讓人洗澡的鐵鍋。
即使這樣,增加的産能也隻是勉強能滿足新增的訂單量。
賀明珠擔心單一的菜品會讓人吃膩——雖然沒有礦工提出任何異議,相反他們對土豆泥的愛簡直堪稱狂熱,甚至有礦工一次訂了五盒,說自己一頓就要吃兩盒,剩下的拿回家再慢慢吃。
但她還是開發了一些新菜式,把白菜蘿蔔土豆用醋溜、炖煮、煎炒的方式都來了一遍。
至于為什麼隻有白菜蘿蔔土豆——
在這個物流不發達、大棚沒推廣的八十年代,北方的冬天裡想吃點新鮮蔬菜太難了,更遑論大批量采購。
即使賀明珠有千般手藝,受限于有限的原材料,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對于新菜式,礦工們也就嘗個鮮,好吃歸好吃,但填不飽肚子,還得搭着糧食吃,不劃算。
最後還是土豆泥銷量最高。
賀明珠索性就把蘿蔔切塊,加白醋腌制,做成酸甜可口的酸蘿蔔,在每份土豆泥裡加上一勺。
沒想到,贈送的酸蘿蔔居然廣受礦工們的歡迎。
一礦的采礦工作面在地下五百米處,常年空氣流通不暢,悶濕潮熱。即使是最寒冷的冬日,這裡的溫度也有二十多度。
黑暗,潮濕,悶熱。
礦工們長期在這樣的環境中工作,身體和心理都承受着雙重壓力,食欲也會受到影響。
而酸蘿蔔清脆爽口,生津開胃,一口咬下去,濃郁的酸味中夾雜着絲絲的甜,立刻讓人精神一振。
再配上油潤綿軟的棒骨土豆,一口酸蘿蔔一口土豆泥,可以和一口鹹一口甜相媲美,讓人無法自拔地陷入吃吃吃永動機。
有人原本是沒有訂餐的,但在嘗過同事飯盒裡的酸蘿蔔後,下班後就找賀明珠訂餐了。
還有人愛上了這口酸蘿蔔,自己在家嘗試腌蘿蔔沒成功,便專門來找賀明珠買腌完蘿蔔的酸湯。
每天訂餐的人越來越多,原本賀明珠為了不引人注意,特地選了個偏僻地方,從一礦大門出來後,要沿着圍牆,拐過彎再走一百多米後才到。
但現在光是排隊訂餐的人都能排到一礦大門口了。
一礦某位領導坐着蘇聯進口的拉達小轎車出門時,看到這長龍般的隊伍,非常不滿意。
“敢在我的地面上投機倒把,這還了得!這是要拆社會主義牆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