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人回家做飯,家屬區林立的煙囪上冒起煙來。
賀大哥交班後,為趕生産,又主動留下幹了會兒活,天快黑了才到家。
“今天家裡有人來嗎?”
才進門,賀大哥便迫不及待地問道。
賀明珠不答反問:“你覺得今天誰會來?”
賀大哥磕巴了一下,才說:“就,就那誰呗……”
賀明珠明知故問:“‘那誰’是誰啊?”
賀大哥瞪她:“你故意的吧!”
賀明珠背着手,繞着他轉了一圈。
賀大哥寒毛直豎:“你幹嘛?”
賀明珠後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賀大哥,啧啧稱奇:“男大不中留啊。”
賀大哥一張黑臉瞬間爆紅,頭頂幾乎要蒸騰起肉眼可見的熱氣。
“小孩子瞎說什麼!”
賀小弟在炕上玩羊拐骨,忽然擡頭,純潔地問道:“大哥,什麼是結婚呀?”
賀大哥結巴了:“結、結婚就是……”
沒等到大哥的回答,賀小弟自顧自地說:“姐說結婚就是對半分——被子分一半,饅頭分一半,就連吃肉也要分一半——”
他憂愁而認真地請求:“我還沒吃夠肉肉,我不想分,我可以不結婚嗎?”
賀大哥:……
賀大哥痛心疾首,轉身就要抓罪魁禍首。
“賀明珠,你都怎麼教弟弟的!”
賀大哥撲了個空,賀明珠早就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一溜煙躲出去了。
賀大哥隻好對賀小弟說:“别聽你姐的,她吓唬你呢。”
賀小弟不放心地追問:“結婚真的不會分走我的肉肉嗎?”
賀大哥想了想,說:“結婚是你的肉給她分一半,她的肉也分你一半。有肉的時候你們一起吃,有窩窩頭的時候你們也一起吃。”
賀小弟似懂非懂,最後苦惱地歎了口氣:
“怎麼還是要分肉啊……”
之前賀明珠收拾東西時,從廚房老櫥櫃底層翻出了砂鍋。
砂鍋是老手藝做的,用料紮實,表面被火烤得焦黑,看着年紀比賀小弟都大,但還挺好用。
賀明珠到菜場買了豆腐幹木耳幹香菇,在糧店買了紅薯磨成的粉。
回家後,幹木耳幹香菇用水泡開洗淨;豆腐放室外,一晚上過去變成了酥松多孔的凍豆腐;紅薯粉加水和面,燒一鍋滾水,半流質的粉面通過漏勺滴落在滾水中,過涼水後就是筋道的紅薯粉。
現在家裡竈台上天天炖着棒骨,最不缺的就是骨頭湯。
滾燙的湯底倒入砂鍋後,在鍋裡依次下入香菇木耳、凍豆腐、紅薯粉,切好的白菜,放在最上層。放調料後蓋上砂鍋蓋子,放爐子上小火慢炖。
賀大哥回家後,進屋看到砂鍋還挺驚訝的。
“你怎麼把這鍋翻出來了?”
他帶着點懷念地說:“以前媽就經常冬天用砂鍋炖菜。”
滿屋都是砂鍋煲的香氣,賀小弟已經被饞的不行了,圍着爐子不停地轉悠。
“好了嗎好了嗎好了嗎……”
賀明珠路過,把他往遠離爐子的方向拽開。
“湊那麼近,也不怕燎了衣服,去,沒事兒做就去給姐拔個蔥。”
賀小弟就屁颠屁颠地從花盆裡拔了一苗小蔥——之前賀明珠把蔥栽到空花盆裡,放屋子裡每天澆水,這樣就有新鮮的蔥吃了。
賀大哥把砂鍋端上桌,掀開蓋子,賀明珠把切好的小蔥撒了上去,碧綠碧綠的,看着極有食欲。
三人圍着方桌坐下,賀小弟個子矮,夠不到砂鍋,急得要在椅子上站起來。
賀大哥就拿勺給他舀了一小碗菜,還應他的要求(“要多多的粉條!”),撈了許多的紅薯粉,賀小弟這才滿意地抱着小碗大吃特吃。
當賀大哥拿起筷子、準備開吃時,忽然聽到賀明珠問他:
“哥,你不打算給我們介紹介紹你對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