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肖霄應該也放假了,鬼使神差般,程随安按下肖霄的号碼,剛打通,手機就被别人搶走,來人一邊說要感謝她,一邊塞來一杯酒,好不容易以開車為由拒絕了眼前這幾個自己不認識的熱情同事,遞回到手裡的手機,已是黑屏。
挂斷了啊。
包間内燈光略微昏暗,吃完飯,熱鬧還沒結束,程随安默默坐在角落喝飲料。明天要趕車的同事都走了,家在本地的都還在。快十點了,她還是沒從聚會脫身,想走走不了,斑斓燈光閃爍下,有人坐在身旁,程随安暗自往旁邊挪開。
“你好,我是技術部的張佳佳。”坐下的女生端着酒,此時歪頭看着程随安,笑問,“你是不是不習慣這種場合?我看你都沒怎麼說過話。”
“可在職場上,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像這類的不能随便應付,也不好意思表現得太僵。畢竟是領導做東,又都是同事,平時擡頭不見低頭見,日常往來得做做樣子,即使不願,也得強顔歡笑,是吧?不過,我覺得,既然來了,那就既來之則安之,不過分的話,就當做是混一頓飯吃,很快就會過去了。”
程随安有些詫異,這個叫張佳佳的同事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說完,坐直身子,與周圍的人推杯換盞,時不時跟着音樂吼兩句歌詞。燈光下,隻能看到她的側臉,和她嘴角上的笑容。
她說的沒錯,職場上多的是身不由己的事情,想要找到心儀且薪酬符合要求的工作不容易,不然自己也不會忍受,程随安向來不習慣這樣的熱鬧,卻躲不掉。
和别人聊完天的張佳佳再次回頭,目光與程随安撞上,她笑着碰了碰程随安的杯子:“我注意你很久了,從進門到現在,不過你應該沒發現。如果你想離開,我可以幫你。”
說完這些話,張佳佳看眼正在扯着嗓子唱歌的男人,伏在程随安的耳邊悄聲說:“你們部門經理,是我表哥,親的,有血緣關系的那種。”
“為什麼,要幫我?”
大學畢業後進入這家公司,實習轉正到現在,她都沒打算和别人有牽連,朋友也好,同事也罷,自始至終都保持一定距離。張佳佳和她不在一個部門,程随安不認識,不明白為何她要幫自己。
程随安不是很懂得和别人相處,在社交場合上,會很不自在,這些年和她說得上親近的,隻有林涵。
張佳佳眯起眼,笑得迷離。她也不知為何要主動靠近,遠遠看着這個角落的女人,明明身處熱鬧,卻是安靜非常,别人或許覺得是正常,可她張佳佳能感覺到,程随安并非是性格内向這麼簡單。
格格不入,低調内斂,想着把自己隐藏,不引起别人注意的人,往往會事與願違,更不說像程随安這樣的。這種人,絕大部分都會有不為人知的一面。程随安這一面,張佳佳想要知道。
“沒什麼,想幫就幫了,不用謝我,之後請我吃飯就行。”說完,張佳佳起身,先是伸了個懶腰,随後走向楊明,低聲說着什麼。後者聽完,把麥交給别人,走到程随安身邊,低頭詢問。
程随安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直至眼角的餘光注意到張佳佳在朝自己使眼色,便點了點頭,借身體不适的緣由離開。拿起包時,她察覺到其他同事看向自己的眼神帶着玩味和猜疑。
不去看不去想,能早些走就好。
“謝謝。”張佳佳出手幫忙,程随安很是感激,“下次,我......”
“我知道,到時我想到吃什麼,會和你說的。”張佳佳一點也不客氣,摸了摸她的臉,不燙,也沒酒味,“好了,早點回去吧,自己一個人要注意安全。再見。”
“謝謝你。”程随安點了點頭,“再見。”
張佳佳抱着手,倚在門上,直到程随安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門後才轉過身,剛要推開門,哎呀一聲:“啧,忘記要聯系方式了。”
冬季的夜風吹到臉上盡是冰寒和刺痛,狹長的巷子裡,兩側高樓并沒能阻擋寒風,穿堂風呼嘯而過,比在外側還要凜冽。程随安扯了扯衣領,擋住半張臉,低頭,影子在路燈下被拉得老長。
這一帶住的都是外來務工人員,農曆二十七了,很多人都已回家,就連平日常開的店,大部分都關了門。居民樓的燈火不再整棟亮起,而是細細碎碎,隔着樓層的幾間屋子,錯落别開,還在亮着光。
眼前的這棟樓亦是,程随安擡頭看去,隻有一間出租屋開着燈,從包裡拿出鑰匙,打開外面的不鏽鋼門,一步一步,緩慢上樓。周圍很安靜,安靜得整棟樓都能聽到她的腳步聲回響。
程随安低着頭,在三樓的拐角處,腳步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