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不癢卻總覺得刺撓。
就連回去路上,都一直覺得捏起了那片竹葉的手指尖癢癢,從指甲刺撓到心尖。
還有那一霎時投向她的視線,每每想起,也是從發頂麻到腳尖。
不快活,着實不快活!
說不出口,也不知怎麼說出口!
她心裡暗暗歎氣,雖然這一通有些奇怪,可她還是決定不吊着自己舅媽胃口,直截了當走了。
放過她,也是放過内心焦灼的自己。
她奄奄垂下腦袋,用着極無可信度的神情說了句:“沒事的舅媽,如此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倆休息。”
這一遭搞得淩妙妙是更擔心起來。
她腦袋裡閃過無數種可說不可說的猜測,最後腦袋有些過載,便将求助的枝丫伸向了一旁看戲的慕聲。
而慕聲閉上眼,阻斷了二人間無間的視線交集。
淩妙妙:……
好好好,老的小的都不省心。
她歎了今日不知第幾口氣。
聽她一歎氣,慕聲原本閉着的眼突然睜開,昨日替雪蠶受了的眼刀還給了這個可憐的女孩。
雪蠶一個激靈,打着哈哈和慕聲道了别就要溜到門外。
可最後,懸在門前的腳卻遲遲沒有踏出。
雪蠶望了望有些雜亂的梳妝台,又看了下裡面被她這一遭搞得有些惆怅的淩妙妙。
方才她在門外時是瞧了屋内場景的。
也不是有意窺探,隻不過她在淩妙妙這小院子裡踱步猶豫了一小會兒……眼睛有那麼一會會無處安放而已……
最後雪蠶撓了撓腦袋又将步子繞了回去。
回到屋裡後她走到背對着自己不知在想什麼的淩妙妙身邊,将下巴擱在她肩上,而一旁慕聲似乎早知她會回來,等着她呢就伸出腳拌了她一個踉跄。
雪蠶哼哼一聲懶于計較,甜着嗓子在淩妙妙耳邊說。
“其實我真有想說的。”她擡起腦袋,又轉回方才位置。
見淩妙妙無奈寵溺看向她,她才接着說,“我想說舅媽果然還是不綁那樣的發飾來的好看。”
“還有……”
她笑了笑。
“不要忘咯,下次捉妖記得帶上我。”說完她蹦蹦跳跳再往外竄,這次是真的要出去了。
出門前她仰着青春的小臉朝臉上沒了陰雲的淩妙妙說:“舅媽,有煩惱記得call 我哦~”說着話,還将手比了個電話狀放在耳邊晃了晃。
她半後仰着身子,不拘束的發絲傾灑,在陽光照射下絲絲都閃着光。
而這一動作話語誰教的答案明了,淩妙妙噗嗤笑着,回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這是在這個世界裡獨屬于她們之間交談的方式。
太陽落山了陽光便會跑,而雪蠶卻将陽光久久留在屋裡。
而她自己呢,又提着一把軟劍入了那片僻靜的竹林。
一切依舊,可又似乎有什麼不同。
今日如同往常的修行圓滿,雪蠶收氣合劍,一套動作幹淨利索。
她身處長青竹林裡,一旁是清澈溪水淌。
春風拂面,帶來竹葉清香,也帶來了溪水激蕩。
雪蠶心有所應般像身旁小溪看去。
就見在一片竹葉鋪就的綠色群舟裡,鶴立雞群般有一片五角的楓葉停留。
它就像是特意要引起雪蠶的注意般,不随波逐流也罷,還要耷拉着就着水漬粘在水邊石頭塊上。
溪水中這一片突兀的楓葉在滿塘裡飄曳的竹葉裡是那麼顯目。
雪蠶心裡咯噔一聲,那股子難說的情緒莫名又回來了。
她提着裙擺小跑上前,蹲下身子攔住瞧她過來反倒要淌走,卻又不舍得,在水裡漂得緩慢,繞着圈圈的葉子。
手指剛一碰到,她就感到一絲難覺的咒力。
巴掌大的楓葉不到秋季仍是綠色,可相較于周遭的竹葉便顯得有些黃了。
而這一片完整的五角葉上,似乎被人用細針勾勒了什麼。
溪水透亮,可見溪底小石。
可流水淌淌,這葉上這圖畫不見真貌。
雪蠶将她從水裡拾起,慢慢地、緩緩地舉過頭頂,舉到眼前湛藍湛藍的天際下。
如黑玉的眼瞳在陽光下泛出褐色的暈邊,待看清了其上圖畫,那一抹黑就着褐猛然一縮。
手指顫栗了一下,楓葉飄悠悠再度落到水面,也化作一葉小舟飄蕩蕩順流而去了……
……
垂眸眼底藏着少年意氣,兩彎柳葉眉帶着柔情。
肆意的發絲随風而起帶來的是飒爽俠情。
那麼,這一副舞劍之圖又是出自何人,出自何情意……?
雪蠶在那葉上看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