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蠶,你怎穿得這麼單薄。”
初春天氣仍帶着些許涼意,還尚隻是新陽的日光透過薄薄一層雲霧灑在地上給與不了一絲溫度。
太倉四季分明,前先日子立春剛過,春雷和春雨齊來,此時天剛下了一場小雨,泥土帶上濕潤的潮氣,向上蒸騰着水霧和涼氣。
而在這隻有星點翠綠點綴的大地上,一抹桃紅便顯得格外紮眼了。
這桃紅的主兒明媚皓齒,雙眸似水,分明是一副清冷的範兒卻總覺在她眼裡存着什麼不同于其氣質的屬性。
聞言她那個蒙了層水霧般的雙眼微微擡起,往與之走來的另一某皎白相視。
“可今日天氣好,不穿新衣裳可不是浪費了?”
雪蠶笑着開口,這一出言那方才隐約可見的另類屬性顯露出來。
漏了個頭的虎牙就像是一滴熱烈的紅墨水滴入原本透明無塵的水裡,激蕩着漣漪暈染散開,給這清冷面上多添了幾分熱烈的靈動。
更别提這笑起來時兩頰的酒窩了。
這份甜美倒是不像她這神仙一般的父母二人,反而像是……
像是住在隔壁的她的舅媽——淩妙妙
剛滿16歲的姑娘總是好美的,這身子剛換上新年新衣沒幾日哩,便又愛上了尚時的新樣式。
她手裡握着個水蛇型的軟劍,一身襦裙薄紗在這初春雨後天際裡确實是美得出奇。
慕瑤有些無奈,她搖了搖頭走上前,帶這些涼意的手指拂過女孩單瘦的肩頸。她心知女孩拗得很,也不知是像誰,但還是強硬得給她搭上個外衣才肯罷休。
自十幾年前麒麟山之行後,慕瑤一家便在太倉定居,買了塊和淩妙妙新居相鄰的地兒,日子一天天過得也順心。
合家歡慶的節日裡,兩家人也每每湊成一桌,談天談地是親密無間。
到頭來這兩家姓比一家來的都要親近。
雪蠶打小就愛黏着淩妙妙,也因此了,耳濡目染下出落出不同于其他同齡女子的靈氣,時不時冒出的“跨時代”發言總是鬧得慕柳二人是哭笑不得。
這樣一個鬼馬女孩一天天大了,入了青春期後腦袋裡的小心思慕瑤和柳拂衣便更是難猜。放在以往主角四人團忙于在外邊降妖除魔,對于子女教育他們确實有些疏漏。
可如今事态較為安定下來,有了閑工夫兒女卻又不再纏着和他們談枝頭鳥兒、水中魚,惹得他們是兩個頭四個大。
就說此時吧,慕瑤就搞不明白自家長女當下心思。
“可是又要去竹林了?”
她發問。
雪蠶是慕家下的女子,自然對捉妖一事來得熱情。可慕瑤一是心憂女兒安全,二是這妖作惡之事的确少了不少,而他們一行四人所解決的妖物作亂之事又非兒戲,帶上個雪蠶反倒會讓其分心,雪蠶自身也是明了。
這一來二去的讓她真槍實戰的機會真是不多。
心裡自然有股子氣的女孩卻也憋着不說,每日拿着個軟劍跑到山裡竹林自我排解。
這樣一比較,她真鬧上一通倒還算是好的,如此變扭下來反而讓大人們無從下手寬慰。
到頭來還是感歎那一句話:
這孩子拗得很,也不知是像誰!
……
所剩無幾的水汽随風散了,雪蠶繞着辮子盤坐在朝陽廊上打盹兒。
這一次,慕瑤猜錯了。
雪蠶沒去竹林,而是跑到了自己舅媽家。
淩妙妙此時已經跨過三十歲的坎兒,雖不再作少女打扮,可與剛及笄的女孩齊坐仍是沒有多大差别。
她手裡辮着一頭烏黑的秀發,望着陽光下像是鋪了層金邊的嬌娥難免有些感歎。
說起她剛來了這世界時,這淩虞的殼子可不就是16的年華?
這麼一想她的眼神變得有些柔和。
“好了,辮好了。”
最後别上一朵嬌花後,淩妙妙笑着拍了拍睡得有些失态的雪蠶,後者和瞌睡蟲糾纏,半晌才迷迷糊糊揉着眼睛回道:“謝謝舅媽。”
以前雪蠶愛叫淩妙妙姐姐,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不好意思在這麼叫,對此淩妙妙仍是沒有疑義。
依舊是雪蠶怎麼叫她都欣喜。
聽了這一聲迷糊裡軟軟糯糯的道謝,她難掩笑意按着眼角回了嘴不客氣,後轉過頭看着一直站在陰影處,跟個背後靈一樣的慕聲,說道:“你外甥女漂亮不?”
這句話出口,慕聲有無反應先另說,雪蠶倒是一下子清醒過來。
她打了個激靈回頭,才覺這身後還站着個人。
可回神想想也是,這子期舅舅可不是每時每刻都圍着自己舅媽轉嘛。要是不在才是怪事。
陰影裡隐約可見慕聲環胸而站的身形,雪蠶眨巴了下眼睛,似乎和那雙妖媚的眼睛相對,再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嗯。”他聽慕聲從喉嚨裡擠出個單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