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嘉禾騎着自行車消失在轉角口。 “不回家嗎？”崔時瑾跟着裴青染直行穿過馬路。

“去買點東西。”裴青染打開手機導航。

“給我買的嗎？”

“嗯。”

“好冷淡啊！小同桌。”

裴青染轉過頭瞪了崔時瑾一眼。可惜那眼神對崔時瑾實在沒什麼殺傷力。帶着崔時瑾彎彎繞繞，直到走到商場負一樓的眼鏡店。期間崔時瑾一直在旁邊喋喋不休。吵得裴青染想一拳打的他閉嘴，好在忍住了。

不由分說讓老闆帶着崔時瑾去驗光，自己在櫥窗前挑選鏡框。崔時瑾很想辯解，但裴青染舉起拇指和食指在嘴邊做了個合攏，否則一拳的動作，示意他閉嘴。這下老實跟着老闆驗光去了。

看着一排排的眼鏡框，心裡估摸着預算。他好像蠻适合帶黑色的，腦中突然浮現崔時瑾頭像照片，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鏡片後的眼眸淡淡的撇向鏡頭，眼神矜貴而疏離。

老闆：“你這朋友視力挺好的。”

裴青染感到意外，“老闆你沒搞錯吧。”

崔時瑾笑着跟老闆道歉，湊在耳邊小聲解釋道：“我帶的是沒有度數的。”說着準備拉着裴青染往外走。

如此近的距離，讓裴青染心裡有點膈應，避開崔時瑾伸過來的手，往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崔時瑾一愣，以為他生氣了。慌忙解釋：“我不知道你帶我來的是眼鏡店，我剛想解釋，你沒讓我說話。”

裴青染不知道說什麼，隻是淡淡的回應：“嗯。”

“生氣了？”

“沒有，走吧，先上樓。”

說着兩人乘坐扶梯，準備上樓，崔時瑾轉過身想再說些什麼，後面沖上來兩個小孩，裴青染想躲開，條件反射往後一退，忘記自己是站在扶梯上，腳下一空，重心不穩，直直往後摔去，好在崔時瑾眼疾手快，伸出手緊緊摟住腰肢，但扶梯不比平地，兩人一起摔下扶梯，好在高度不是很高。崔時瑾在下面充當了肉墊，裴青染摔的并不重。

兩人緊密的觸碰，仿佛有一陣凜冽的寒風，強勢地穿透衣物，直達肌膚，激起一片雞皮疙瘩。裴青染身體瞬間緊繃起來，每一塊肌肉都接受到發出的警報，如繃緊的弓弦。心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一陣難以名狀的恐慌與抵觸蔓延全身。連同胃也泛起一種微妙的不适感，呼吸急促起來。想掙脫開這突如其來的親密接觸。于是裴青染開始奮力掙紮。

但崔時瑾摟的很緊，沒能完全掙脫開，裴青染奮力掙脫出縫隙，下一秒揮出右拳，裹挾勁風，直奔面門。崔時瑾摔得眼冒金花，耳中一陣“嗡嗡”的鳴響，眼睛也像是蒙上厚厚一層陰霾，隻能隐約看到面前人的輪廓，沒能躲開這一拳。

這一拳裴青染沒收力，直接把崔時瑾微擡起來的頭，又重重幹趴在地上，與地闆相撞發出“嘭”的一聲。崔時瑾從喉嚨裡擠出一聲悶哼，尖銳的哨音瘋狂灌進耳朵，大腦一瞬間空白，如果說剛剛還有點神智，這下完全是再無反抗之力，躺在地上動不了分毫。但緊緊摟着的雙手依舊沒松開，此時的裴青染大腦已經不能思考，隻是憑借本能，用盡全力掙開束縛。

旁邊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敢上前阻攔。

視線模糊起來，陡然間情景重疊。仿佛間看到那個自己被裴常封緊緊按在地上，尖銳的凳角劃過額角，頓時鮮紅一片，裴青染想掙紮，可是怎麼也掙紮不開，換來的是更暴力、更猛烈的擊打。拳頭重重砸在他的臉上，頭随着拳頭的擊打左右晃動，臉上的肌肉痛苦到扭曲變形。嘴角撕裂，鮮血混着唾液回咽進口中，脖子被緊緊掐住，尖銳的疼痛在胸腔裡猛紮，呼吸變得困難無比，喉嚨裡發出微弱的嘶鳴，像破舊風箱在艱難拉扯。雙眼猩紅，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濺在崔時瑾的臉上。

“裴…青…染！”崔時瑾發出微弱的呼喚。

裴青染愣住，揮起的拳滞留在空中。

“别…哭。”崔時瑾擡起手，想要拭去眼淚。

裴青染一下清醒過來，猛地站起身來。

趕來的保安把躺在地上的崔時瑾扶了起來。

兩人坐在保安室裡緩了過來。

崔時瑾頭還有懵，臉上也痛痛的。“為什麼我臉有點痛啊！”說着用手觸碰，“嘶~”

裴青染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記得我們從扶梯上摔下來了，頭痛是應該的，為什麼臉也會痛。”崔時瑾不解。

保安遞來鏡子，崔時瑾拿過來一看，“嗯？”又遞了回去，“給我看照片幹什麼，還這麼醜！”

保安：“……”

崔時瑾的一側臉頰已經高高腫起，泛着令人驚心的青紅色，從太陽穴到嘴角，其中還夾雜着絲絲縷縷的血絲，眼睛也被擠壓得半眯起來，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深陷在腫脹之中，嘴角也破裂，幹涸的血液凝結在唇邊。

崔時瑾後知後覺：“為什麼我說話也痛啊！嘶~”說話時牽扯臉部肌肉，生出一股疼痛來。

裴青染頭更低了。

崔時瑾掏出手機想看看幾點。漆黑的屏幕映出一張臉，愣住一會，又默默塞了回去。“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對不起，我不小心揍了你幾拳。”裴青染深感愧疚。

崔時瑾看到裴青染泛着紅的眼眶，回憶一下湧上來。“沒事，我們先回家吧。”

“嗯。”

保安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相殺相愛。”

裴青染去診所拿了消腫的藥，兩人坐在小區裡的木椅上。裴青染擰開藥瓶，取出棉簽，輕輕塗抹在臉上。

崔時瑾忍住想“嘶”的沖動。

天色早已暗淡下來，路邊昏黃的燈光映在裴青染的臉上，顯得格外溫柔。就是出手太狠。低垂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一片陰影，随着動作一顫一顫。嘴唇不自覺地抿緊，認真而凝重。

注意到崔時瑾熾熱的目光，裴青染一緊張，手一抖，力道加重了些。

“嘶~”崔時瑾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