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區裡的路燈灑下昏黃的光,将崔時瑾的影子拉的細長,他雙手插兜,脊背微微弓着,透露着幾分随性。
“耍什麼帥。”裴青染小聲吐糟。
“謝謝誇獎。”崔時瑾頭也不回答道。嘴角在夜色中無聲揚起。
裴青染一時語塞,他屬狗的嗎!耳朵這麼靈!
洗漱好的裴青染躺在床上,看着微信發來一條好友驗證信息,裴青染感到奇怪,點開一看頭像很眼熟。按下通過。
點開頭像,竟然是他本人。手指放大屏幕,細細觀看起來。
房間裡光影明暗交割,背景雜亂。崔時瑾穿着高領黑色毛衣,半傾着身子,融于陰影。黑發柔軟的垂下,一副黑框眼鏡架在鼻梁上,扶在鏡框上的手,指節瑩白,骨節分明,透着幾分漫不經心。鏡片後的眼眸淡淡的撇向鏡頭,眼神矜貴而疏離。周身陰郁氣質為俊美的面容生出幾分神秘蠱惑。仿佛間覺得崔時瑾透過屏幕望了過來。神使鬼差地,裴青染将頭像保存到手機。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慌忙關掉手機,覺得自己像做了虧心事,直心虛。暖黃的燈光柔和了冷白的天花闆,顯得溫暖起來。
裴青染的頭像隻有一片黑,昵稱也取得很敷衍,是三個句号。朋友圈、背景也全是一片空白。
崔時瑾的昵稱是“EOF”,不明白什麼意思。
緩過勁來,打開手機,看到一條新消息。
崔時瑾:“睡了嗎?”
裴青染沒料到是他發的消息,有種做壞事被本人抓包,心虛去而複返。“你怎麼知道我的号碼。”
“剛玩遊戲的時候切出界面,記了下來。”
“牛!”
睡夢中,裴青染眉頭緊皺,額頭冒出細汗。四肢不斷掙紮着,似乎陷入痛苦的回憶。猛然從床上坐起,衣服被汗水浸濕,緊緊貼在後背,心髒在胸腔裡狂跳,大口喘着粗氣,雙手拽緊床單,指節因用力而泛着青白。
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天看了那張照片的原因,竟然夢到了照片上抱着他的女人。女人蜷縮着身子,将什麼東西緊緊護在懷裡。血從額頭滴落,痛苦的哀嚎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可怖。
深呼一口氣,緩了過來,打開手機,已經淩晨五點。站起身來,望向窗外,尚蒙着一層幽邃的青黛色。但裴青染知道,黎明将至。
從枕頭下拿出那兩張照片,裴青染仔細瞧着,指尖摩挲着女人的臉,為什麼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翻過身,扯過被子,狹小的空間,混雜着呼出的氣息,外界的嘈雜在此刻無聲。濕悶的窒息感,奇妙的讓心安甯起來。猛然掀開被子,新鮮的空氣鑽進鼻腔,貪婪地吞咽着。
過了一會,熟悉的關門聲闖進耳朵,裴青染知道是裴常封早早出門去了。四周靜谧得隻有客廳牆上挂鐘的滴答聲,一聲一聲敲在他的心上,思緒像是脫缰得野馬,此刻毫無睡意。
裴青染打開畫本,拿起筆,漫無目的地勾畫着,線條不受控制地肆意延展,落在潔白的紙上,急促的轉折,像是迷失方向的蝼蟻,毫無規律地沖撞着,又被無形的邊界彈回來,不斷重複着,結凝的磨點将紙張沁出一片晦澀的深色。
指針走到六點四十五分,裴青染打開房門,碰上崔時瑾。
“好巧啊!小同桌。”崔時瑾笑着打着招呼。
脆朗的聲音撥開壓抑的帷幕,烏雲離散,帶着金色的利箭,射開陰霾,暗淡的世界被湛藍的天空踢換,留下寶石般澄澈而明亮的色彩。
“不巧,我在等你。”
崔時瑾一愣,随後笑道:“小同桌真好!”
“呐。”裴青染将袋子扔給崔時瑾。
“大早上還有禮物收!”崔時瑾打開袋子,發現是一件校服外套。
“洗過的。”裴青染解釋道。
“不洗也行。”衣服上傳來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裹着清晨的微風,夾雜着幽微的薰衣草香,不着痕迹的沁入纖維,絲絲縷縷地圍繞在鼻端。
“那還給我,穿丁嘉禾裹着泡面辣條味的校服去吧。”裴青染作勢要拿回來。
崔時瑾一個閃躲,将裝着衣服的袋子舉高,“送出去的東西怎麼能要回去呢!”
丁嘉禾踩着鈴聲沖到教室,“陳昂,快讓開。”說着從一手撐在牆上,借力向上躍起,用力一跨,長腿淺淺掠過陳昂的臉,翻身入座。
“大早上要不要玩這麼刺激的。”還好陳昂反應得快,要是一腳踹到他帥氣的臉怎麼辦,從課桌掏出鏡子碎片,仔細端詳自己的臉。
“sorry,下次我注意。”丁嘉禾喘着粗氣,将書包蹂躏進課桌,又從課桌裡拿出英語課本,站起身跟着班級隊伍朗讀。
“今天怎麼來這麼晚?”裴青染問。
“我以為自己醒了,結果睜開眼,發現自己還在床上,然後我拿起書包就沖出門,自行車輪都快被我蹬冒煙了。”丁嘉禾緩過勁來,講述着自己如何突破極限,十公裡飛蹬,最後踩着鈴聲準點到達教室。
“牛。”裴青染給丁嘉禾豎了個大拇指。
陳昂舉起課本,書縫中夾着鏡片,正專注欣賞自己的帥顔。
“一想到等會還要跑操,我就想死。”丁嘉禾露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偉大的文學家史鐵生先生曾經說過,一個說想死的人并不是真的想死,而是在渴望愛。所以讓爺來好好愛愛你吧!”說着陳昂雙臂大開,猛地朝丁嘉禾撲去。
丁嘉禾快速閃開,陳昂撲了個空。“惡不惡心啊你,再怎麼也得是個長腿大美女來愛我吧!” 美好的幻想!
陳昂手妖娆地拂過他那雙大長腿,語氣嬌媚,聲調婉轉,帶着一絲嬌嗔:“人家的腿不夠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