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禮貌地問:“怎麼了?”
艾麗娅自然地轉移目光,随口問他:“你知道哥譚有什麼傳說嗎?”
“傳說?”
“或者說,哥譚給你的印象?”
“一直在下雨吧。”
傑森看向窗外。
夢裡也是這樣的雨,不同地方的雨,幽暗的潮濕的,綿綿不絕的雨。他的腦海裡閃過一些片段,雨天裡濕潤沉靜的滴水獸,車前燈照射下飄搖的雨絲,以及長巷短巷裡迷幻的血腥氣。
出于某種心理,傑森沒有提這些畫面。
他隻是重複了一遍,夢裡似乎有道活潑的聲音也這樣抱怨過。
“哥譚總是在下雨。”
服務員送過來一盤肉丸意面,一份肉醬多利亞飯和兩杯熱可可。
艾麗娅将肉丸意面和一杯熱可可推給傑森。多利亞飯熱騰騰的,她用勺子挖着一小口一小口抿着吃,聽到傑森問她,“不如你詳細說說我失憶的事。”
艾麗娅心中已經有了腹稿。這事怎麼都和她無關。那個詞怎麼說的來着?正義路人。再說她需要暫住傑森家裡,朋友忙還是要幫的。
“當時我在路上遇到你,想和你打招呼,沒想到你就倒了。”她喝下一口熱可可,朝傑森攤手。
“然後呢?”
“然後我把你拖到你家裡。你一直昏睡着,直到今天醒來。”
“我睡了多久?”
“七天。”
“你沒有帶我去診所嗎?”
“我的錢包被搶了,就那天下午。那是幾個頭戴紅色頭罩的人,他們搶了我的錢包,我隻能趁機跑走。我的身份證明和所有的錢都在裡面。”艾麗娅雙手捂住臉,“這幾天一直借住你家,抱歉。白天我找了份工作,薪資是日結的,想着賺到錢就可以帶你去診所看看。沒想到你自己醒來了。”
艾麗娅擡頭看向沉思的傑森,見他沒有動靜,繼續吃多利亞飯。等盤子變得光潔如新,她問道:“你有記起什麼嗎?”
傑森果然沒有再懷疑她。他先表示沒有怪她,她做得很好,再開始推測他失憶的原因。
“這就對上了。我還記得昏迷前是有人拉住我,那時我已經神志不清。這段時間似乎很久,久到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他回想着,慢慢地說道。他似乎流浪了很長一段時間,渾渾噩噩,腦海裡沖撞着仇恨和怒火,像是從地獄爬上來複仇的亡靈。
“是你救了我。沒有熟悉的人和環境,我應該沒有那麼快能清醒。”
艾麗娅望向他眼底那片溫暖的大海,表面不動聲色,心底顫顫巍巍。
“應該的,應該的……你還給我提供住宿呢。”她打了個哈哈想要繞過這個話題。
傑森手持着那杯熱可可,直白的暖意讓他放松下來。
失憶讓他變得像個嶄新的人類,記憶和情感被一起壓在腦海深處。連神志不清時滿腔無處釋放的憤怒,也在清醒後變成一縷煙蕩悠着飄走了。這讓他對追尋過去的想法不免猶疑。
過去的我是個怎麼樣的人?找回記憶會變得更好還是更糟?
溫暖的事物讓人沉迷。又甜又熱的可可,以及面前這個心思一眼可以見底的外星女孩。她拙劣但努力的演技為這頓晚餐添加了童話般的趣味。
心中卻另有股直覺在說:警惕、警惕。
于是他又重複第三十二遍的思索,最後抓住了那一點靈光。
在艾麗娅震驚的眼神中,傑森說出了他的決定。
“我們恐怕得盡快找到個安全屋。”
以及推測。
“失憶前我可能在被仇人追殺。”
該死,這件事就跟脫軌的列車一樣奔向奇怪的地方了。艾麗娅面無表情地想。
好消息,新朋友夠義氣,不忘帶上她。
壞消息,新朋友身世複雜疑似被追殺。
在傑森的提議下,兩人很快起身回去。
艾麗娅跟在傑森後面,七天來第一次老老實實地走了正門。
兩人在沙發上坐下,一人占了一頭。艾麗娅開始聽傑森的推理過程。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傑森很久沒有來這裡了。這間屋子滿是生活氣息,卧室的書架上擺滿了書和雜志,餐廳的桌子上也擺了一張落灰很久的報紙。雜志和報紙的時間都在兩年前。
傑森又說,他感覺他不是一個闊佬。他是個手裡頭不充裕的人,不可能同時持有多套房産。他一定是出于某種原因不得不離開家,一走就是一兩年。
此外,傑森的身體有明顯的訓練痕迹。這一點他倒是沒給艾麗娅展示。是他去浴室洗澡後出來補充的。
“很多傷疤。”傑森擦着頭發說。
艾麗娅好奇地觀察着他,“能讓我看看嗎?”
“不行。”
“隻是研究一下。”
“不行。”傑森臉一黑。
洗澡應該讓他頗為惬意。他倚在浴室門旁,将毛巾披在肩上,浴袍寬松地遮住了大半身體。他沖着艾麗娅雙手比叉,妄圖讓這個眼神放肆的外星女孩意識到人類常識。
“人類異性之間不能看身體。鱿魚也不行。”
“已經看到了,你胸肌好大。”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