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瀾在空中猶豫片刻,禦劍朝孟蕪和冬九所在的方向去了。
孟蕪聽不見了。
但隻是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嶺中君死前高頻的叫聲卻烙進了他的腦海中,恒久地在他耳道内長鳴。
不僅聒噪,還讓他頭暈目眩,胸口翻湧欲嘔。
孟蕪恍惚以為自己又從書中回到了現實世界,身體沉得厲害,由内而外散發着疲憊,好像身體被掏空,連呼吸都覺得廢力,隻想軟倒在地長睡不醒。
冬九扶着他搖晃,嘴唇開合,大概是在問他怎麼了。
孟蕪頗想讓他趕緊住手别晃了,不然沒事也要被他晃出事情來,卻心悸地說不出話來。
困。
還是睡一覺好了。
孟蕪支撐不住,閉上眼睛安靜地昏過去了。
“孟公子!孟——”冬九恨不得揪住孟蕪的肩膀抖落幾下,堪堪被傅雲瀾擋住。
“啊,二公子!”傅雲瀾會醫術,冬九遞東西似的把孟蕪往前一送,急道:“二公子你快看看,孟公子這是怎麼了?”
傅雲瀾一看孟蕪的模樣,心中就已有數,“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下去。”
“哦!”冬九打橫抱起孟蕪,踩飛輪而下,平穩地落到了地上。
傅雲瀾落于他身側,執起孟蕪的小臂,将手搭在他的腕上。
“二公子,如何?”冬九問。
傅雲瀾仔細斟酌,說道:“孟公子的經脈似被震傷,加之靈氣透支,此刻昏迷實為氣力不濟。”
冬九:“那……”
傅雲瀾思考過後,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粒藥丸,送入孟蕪口中。
轉而去檢查孟蕪的耳朵,片刻後皺眉道:“耳朵傷得有些重,須盡快回城診治。”
“啊,好,那我們這就……”冬九就要把人抱起來,一想不對:還有大公子呢!
想誰誰到,傅雲瀾剛為孟蕪診完脈,遠處密林中響起此起彼伏的驚呼:“大公子!”
聽語氣,傅雪溪那裡情況不妙。
冬九分.身乏術,急得站起又蹲下,傅雲瀾善解人意道:“你盡可以去兄長那邊,先将孟公子交給我照看。”
“多謝二公子!”冬九把孟蕪往傅雲瀾懷裡一推,匆匆離去。
及至将要散盡的障霧邊緣,一衆修士在被嶺中君壓出的空地中顯現。
冬九一眼看到傅雪溪,立即踩飛輪而下,落到秋七身邊。
平時梅魂雪魄俊美無雙的人此刻背枕秋七的膝頭,臉色蒼白地昏迷着。
有細細血絲從唇角蜿蜒而下,落在銀白緞衣上,渾似雪地上開出的點點梅花。
冬九在傅雪溪身邊多年,從沒見過他受傷,腿都要軟了,往前兩步,難以置信地開口:“……阿姐,大公子這是……?”
秋七朝冬九幅度極小地搖了下頭。
這一下非常隐晦,唯有長久生活在一起養成了默契的人能看懂其中的含義。
冬九本來還覺耳邊嗡鳴,下一瞬眼睛睜大,看看秋七,又看看大公子,慢了幾息,恍然驚悟。
他背對着衆修士,迅速将松了口氣的表情掩藏好,幾步來到傅雪溪身邊,單膝跪下,做出憂心大公子傷情的樣子。
此時傅雲瀾背着孟蕪姗姗來遲,望着傷重昏迷的傅雪溪震驚失語。
秋七等人來齊,面無表情地環顧衆人,宣布道:“大公子為誅殺嶺中君深入魔腹,雖成功将魔核擊破,卻遭魔氣入體,經脈受損昏迷不醒。為防不測,還請諸位速速修整,與我等一起,離開三途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