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敏言白淨的臉氣得通紅,牙都要咬碎,奈何論修為他連傅雪溪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他貫來蠻橫跋扈,處于下風卻對“識時務”無師自通。
若與傅雪溪碰起來必是他挨揍,挨揍了就會疼,還不如忍下這口氣,等他回了永義城好好告上一狀,讓爹爹替他讨回公道。
到時讓傅若真一并向他低頭,看傅雪溪還敢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鄒敏言在周圍人的哄勸中就坡下驢,終于不再喪屍似的嘶啞叫喚了。
耳根子清淨下來,冬九又開始盡心盡力地遊說,“哎,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聽沒聽啊?”
孟蕪收神道:“在聽。”
“那我說讓你投效大公子,你待如何?”
孟蕪想了想,兜圈子道:“我初來乍到,對百廢城還不甚熟——”
話說到半截,孟蕪身體一晃,咚地往前栽去,幸而冬九就在旁邊,及時抓住他的衣領,把他拉了回來。
什麼東西?
他踩空了嗎?
孟蕪剛要拍開冬九揪在他衣領的手,卻覺腳底地面往上一拱,整個人又要倒。
“哎哎哎!”冬九手快,将他撈住。
孟蕪這次學乖了,幹脆自己抓住冬九,擡頭一看,才發現不止他,周圍修士都被颠得東倒西歪。
走在最前面的傅雪溪已原地停下,回身望來。
離得稍遠,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能看清他視線的落點——他在看腳下的地面。
轟隆隆隆——
就在這時,蘊着極大聲勢的悶響聲從地底傳來。
須臾間魔氣濃度陡增,惡寒仿佛厚重帳幔從天而降,披到了孟蕪身上。
猝不及防間,胳膊被乍起的冷意撲得汗毛豎起,寒氣侵體,孟蕪連忙攏住臂膀。
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
孟蕪若有所覺,猝然回頭——
墜在隊伍最後方的永義城修士剛将鄒敏言扶穩,少年臉上猶帶煩躁,揚手将一截斷裂的枯枝摔到地上。
發覺孟蕪在看自己,鄒敏言□□臉就想問孟蕪看什麼看,可喉嚨不便,隻好比些挖眼珠子的手勢。
孟蕪壓根沒關注他在手舞足蹈什麼,别開眼去瞧被摔在地上的東西,看清那是截枯枝時,心髒咕咚一聲,往下墜去。
鄒敏言“罵”了半天,發現孟蕪完全沒有理他的意思,隻盯着地上某處,臉色十分難看。
“?”
鄒敏言順着孟蕪的目光看地上的枯枝。
這破樹枝怎麼了嗎?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這險些将他絆倒而被他掰斷的枯枝末端竟在汩汩地往外流血!
血色紫黑,淅淅瀝瀝,鄒敏言低頭,他适才将枯枝握在手裡,有幾滴紫黑血迹滴到了他的衣服上!
傅雪溪微微偏頭,細聽路邊密林中窸窸窣窣,似乎有無數人藏匿其中竊竊私語。
有如此浩大的聲勢,絕不是羸弱之輩。
秋七憂慮:“大公子……”
傅雪溪在人群中搜尋,一眼看到了背對着他的孟蕪,再往後,是抓着自己的衣服咋呼的鄒敏言。
地動越來越頻繁,像是什麼要破土而出。
傅雪溪神色越發冰冷,握起腰間佩劍,攜滿身寒氣在衆修士間逆行而來。
冬九發懵道:“這是怎麼了?”
孟蕪的驚疑不比冬九少。
原著中是傅雲瀾被煩惱絲纏住,受女主驅使掰斷了一根枯枝——也就是沉睡在三途嶺中的巨型魔物的觸須,緻使整片三途嶺地動,繼而引發後續一系列劇情。
孟蕪看向被扔在地上的魔物斷肢,無聲皺眉。
他掐斷了女主的煩惱絲,滿以為傅雲瀾不像原著中那樣入魔,就可以躲過這場地動,沒想到……
轟轟隆隆的地動聲像是直接震響在他心上。
忽有清濯氣息靠近,孟蕪轉頭不及,已有銀白衣角擦着他的手背飄過,傅雪溪拔劍,越過冬九時抽空說了句:“看好他。”
孟蕪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傅雪溪口中的“他”是指自己。
當是情勢緊急,這位彬彬有禮的大公子懶得客套了。
冬九還沒搞清楚狀況,先依傅雪溪所言,把孟蕪拉到保護範圍。
傅雲瀾則被秋七護住。
鄒敏言本來還在嫌棄沾到身上的血,瞧見傅雪溪朝自己這邊走來,眸光冰冷殊無笑意,整個人先哆嗦了一下——當初傅雪溪要打斷他的腿時就是這樣的表情!
為、為什麼?
鄒敏言隐約感覺到自己犯了什麼大錯,瞥到地上的枯枝,臉色刷地變白。
難、難道這陣地動與他折斷的枯枝有關?
即将挨打的恐懼籠上心頭,鄒敏言倏地往後退了半步,把手背到身後,似乎這樣就能與那截枯枝撇清幹系。
怕傅雪溪不信,還極力搖頭,用無比嘶啞的聲音狡辯:“不……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