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蕪指了指林中的某個方向,說道:“你有沒有發現,魅姑郎總在那邊打轉?”
冬九轉頭看去,孟蕪所指的方向是片僅存的樹林。
“所以?”
孟蕪道:“整片樹林都被你毀壞過很多次,但隻有那裡,每次被毀壞,鬼回腸都會把它恢複原樣。”
就像是在掩藏着什麼。
冬九掃視周邊,确實如此,因為多次被淨火環刃伐倒,原本連綿不絕的樹林不斷收縮,現在隻剩下那一小撮了。
孟蕪:“而且魅姑郎每次被你的環刃劃到就會藏去那裡,或許是因為它在那裡能更快得到鬼回腸的供給。”
冬九明白了:“你是說,鬼回腸的根在那裡?”
孟蕪:“找找看吧。”
冬九就怕做無頭蒼蠅,此時有的放矢,整個人都活躍起來,環刃飛得更快,人也順着隆起的地面往上沖,手按在最高點,淩空翻身往下滑,直奔樹林。
這下整條小徑都活了!
鬼回腸簡直是要把萬水千山都推到冬九面前,隻為阻止他前進。
“它怕了!”冬九興奮,“它的根就在那裡!”
那邊天崩地裂,孟蕪這邊在四下尋摸東西。
撿起一根樹枝,樹枝在他手裡融成黑氣,試了幾次,總算撿到一根真正彎曲的樹枝,揚聲問:“你那裡有線沒有?”
“線?”冬九挂在岩壁上,雙腿一蹬,直接把自己甩上山頂,“什麼線?”
孟蕪雙手比出一段距離,描述道:“就這麼長,結實點的就可以。”
冬九邊在腰間的百寶囊裡摸,邊問:“你要線幹什麼?”
孟蕪道:“給我就是了。”
“什麼态度。”冬九嘁了聲,手裡還真摸出一團東西,躲過直朝他面門刺來的錐刺,将東西甩給孟蕪。
孟蕪往前踉跄幾步才接住,仔細一瞧,手裡的似乎是團魚線,但要比魚線結實,翻動間有細細銀光閃動。
扯扯還挺結實,孟蕪把線抻出合适長度,喊冬九:“切一下!”
冬九剛被颠飛到空中,就聽孟蕪沒事人似的支使他,啧一聲,“你就不能自己切嗎!”
“我沒力氣,快!”孟蕪催促。
鑒于孟蕪看起來頗有見地,冬九姑且聽了他的,百忙之中分出一隻環刃,掠到孟蕪面前,嗤地将細線截斷。
孟蕪拿了切下的線綁到彎曲的樹枝兩端,做了個簡易的弓出來——他這種病秧子,穿書前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待在家裡,要麼睡覺要麼下下棋,射箭是他唯一能做的運動。
拉拉弓弦,張力不錯。
孟蕪擺開架勢,慢慢張弓,與此同時,一支淨火箭從他兩隻手間成型。
喔,還真的可以!
孟蕪隻是試試,沒想到真的能成。
他保持着拉弓的姿勢,轉向那片被鬼回腸藏到後方的樹林,使喚道:“冬九,把那邊的遮擋物清一清!”
冬九已經被鬼回腸圈禁起來,層層疊疊環着他的道路簡直像條巨蟒。
原著中冬九就是被肖似蟒蛇的魔物絞殺而亡,而此刻,冬九還算活泛,甚至有力氣氣惱。
“你怎麼這麼會使喚人!”
抱怨完又問:“哪邊?”
冬九被道路盤住,視線受阻。
孟蕪為他報點,“十二點,呃……”這裡沒有時鐘,改口道:“正北方!”
兩枚環刃從上方飛出,交叉着朝正北方向截去。
原本擋在孟蕪視野中的幾幢長滿綠苔的破舊房屋被攔腰切斷,眼前正是那片魅姑郎躲藏的樹林。
孟蕪瞄準那個方向,又将弓拉開些,直到小臂粗的樹枝發出悶聲。
嚄,這麼用力都不會呼吸困難!
被困在豎井裡的冬九還在喊:“我這裡沒火了!再來點火!”
“用不着了。”孟蕪道。
他說着松開拉弓的手,咔嚓一聲,粗樹枝不堪重負從中折斷,手中淨火塑成的箭卻已攜着尖嘯,流星趕月般劃破空氣,直奔樹林!
鬼回腸察覺到危險,立即從道路兩邊移來遮蔽物。
但是沒用。
就如穿透一張白紙,淨火箭輕松穿透所有魔氣凝結出的東西,眨眼間狠狠楔入樹林深處。
無色火焰轟地燃開。
圍困着孟蕪和冬九的整片空間裡響起歇斯底裡的、拉長的刺耳尖叫!
什麼魅姑郎,什麼淨火修士,根系被淨火點燃的鬼回腸什麼都不顧了,如同被砍傷的觸手,整條小徑瘋狂抽條翻滾,天旋地轉,塵埃飛揚。
圈着冬九的豎井消失,他連跳幾次,退回到孟蕪身邊,揪住他的衣領,将他從裂開的地縫邊拉開。
失去根系的鬼回腸迅速衰弱,耳鳴似的尖利叫聲越來越低,小徑的翻滾幅度也越來越小。
根系燃盡,房屋、樹林、峭壁像陽光下的雪消融褪下。
夜色之外還是夜色,小徑之外仍是小徑,隻是風聲、藏于陰暗中的翕動聲回歸。
一切結束得太快,冬九望着漆黑前路,不甚确定地張嘴,“我們這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