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說!”就在兩人說話間,忽然傳來一道沙啞而低沉的聲音,硬生生地打斷了他們。
夫妻倆同時轉過頭看去,隻見李氏正微微駝着背,緩緩地牽着小兒子走了進來。
蘇七連忙起身相迎,恭敬地喚了一聲:“娘。”
李氏面帶微笑地輕輕擺了擺手,柔聲道:“你這一整天下來辛苦了,快别忙活了,趕緊坐着歇歇吧。”
杜文賓松開祖母的手,跑到蘇七身邊,仰着頭,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蘇七道:“娘,我今日跟祖母去吃了你做的菜哦!好好吃!”
聽到兒子這番話,蘇七不禁與丈夫杜博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均浮現出驚訝之色,他們異口同聲地問道:“娘,您和文賓去酒樓了?”
李氏坐下:“是啊,今兒不是蘇七第一日開工嗎?我帶文賓去捧捧場。”
蘇七聞言,心裡湧上一股熱流,她給李氏倒了杯茶:“謝謝娘!若沒有您幫忙照顧文賓、操持家務,我怕是連邁出學廚這一步的勇氣都沒有呢。”
回想起當初秋嬸她們上門的時候,蘇七其實内心十分忐忑不安。
畢竟相公已經外出做工,如果她再去學廚,那麼家中的一切事務該如何打理呢?
正當她為此猶豫不決之時,婆母李氏毫不猶豫地站出來,表示願意幫她照看孩子并料理家事,讓她無需擔憂,可以放心大膽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而在林府學習廚藝的這段日子裡,蘇七每天都過得忙碌而又充實。
她不僅學到了許多新奇的烹饪技巧,還結識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這種全新的生活體驗,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蘇七微微抿起嘴唇,眼神略帶猶豫地看向李氏,輕聲試探問道:“娘,您說像我這樣一個婦道人家,整日在外抛頭露面的,會不會不太好啊?”說話間,她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似乎有些難為情。
李氏聽到這話,連忙伸手輕輕拍了拍蘇七的手背,道:“傻孩子,這有什麼不好的?你能靠着自己的手藝掙錢補貼家用,又能讓大家夥兒都品嘗到美味可口的飯菜,這可是好事一樁!而且如今街坊鄰居們都曉得你在那酒樓的後廚裡當廚子,吃過你做的菜之後,哪個不誇咱們家娶了個賢惠能幹的好媳婦!”
杜博也附和道:“娘說得對,隻要你開心就好,不過你也别太累着自己了。”
蘇七眼眶有些濕潤,“相公、娘,你們真好。”
杜文賓跳起來道:“爹、娘,我也要去酒樓當夥計!”
杜博見狀,忍不住笑着伸出大手,用力地揉搓了幾下兒子的小腦袋瓜,打趣道:“你歇着吧,誰家酒樓要你這六歲小兒當夥計?”
真有!
蘇七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李氏,果然見李氏将杜博的手拍開,冷哼道:“哼,自己啥都不懂就别在這裡瞎嚷嚷,這樂民酒樓裡面不知道有多少跟咱們家文賓一般年紀大小的孩子正在忙着給人跑腿辦事兒呢。”
杜文賓一個勁兒地點着頭附和道:“是啊是啊,爹,我還看到大飛了,他已經被聘上了!”
杜博也認識兒子口中的大飛,就是前屋的那戶人家的兒子,就比自家兒子大一歲,他驚訝:“你們這些小子能做什麼?不霍霍人家就不錯了。”
然而,這話剛一出口,便迎來了李氏狠狠地一記白眼。她沒好氣道:“我說你這人怎麼老是這樣?難道就非得盼着咱文賓不好嗎?縣衙門早就放出話來了,說是這酒樓專門招收像文賓他們這般歲數的小孩子做工,隻要是18歲以下的都能夠前去應征,反倒是你這種年紀大的過去,人家恐怕連正眼瞧都不會瞧一下。”
蘇七急忙擺手,語速頗快地解釋起來:“此事千真萬确,的确如文賓和娘所說這般,縣衙可是宣稱過的,他們言道,這青松縣裡可不單單隻有男子,更有着衆多的女子以及年幼孩童,且那酒樓又怎會僅是男子的專有去處?就好比那菜市場,難道就僅僅是女子才能前往嗎?男子能夠從事之事,女子同樣可以勝任!正所謂‘誰說女子不如男’。”
講到此處,蘇七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軀,臉上滿是激昂之色,繼續說道:“縣衙說他們之所以買下這酒樓,實則是想着要給咱婦女幼童們一處能夠安心掙錢養家糊口之所。在這裡面,女子們大可學習廚藝或者算賬之法,而文賓這種小孩子則能夠幫忙跑跑堂、洗洗碗碟、端端菜肴什麼的,不管是誰來到這裡,總歸都能找到适合自己幹的活兒計,并且酒樓還要做到讓前來光顧的老百姓們感到心情舒暢愉悅,吃得放心滿意,正因如此,才将其命名為‘樂民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