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唯有親眼看到相公踏進家門的那一刻,她那顆懸着的心才能稍稍放下一點,長長地舒出一口憋悶已久的氣息。
可這已經兩個月了,顧玉繡是真怕他出事,為此,她已經連續好幾個晚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會躺在床上,瞪大眼睛望着天花闆,腦海中不斷浮現出各種不好的畫面,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正在母子倆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顧玉繡急忙去開門,隻見門口站着一位陌生的大叔,背上背着一人。
顧玉繡定睛一看,頓時失聲驚叫起來:“相公!”
緊跟在母親身後一同走出門來的張任也順勢擡起頭,當看清眼前情景之後,他同樣瞪大了雙眼,扯開嗓子高聲呼喊:“爹!”
段林連忙解釋:“嫂子,人沒事,就是摔到陷阱裡去了,腿和手一時都動不了,已經看過大夫了,好好養一陣就行。”
聽完這番話,顧玉繡原本煞白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一些,但依舊難掩内心的焦慮與不安。
她顫抖着雙手緊緊扶住張見山的胳膊,語氣溫柔且急切地說道:“快進屋吧。”
得到應允後,段林小心翼翼地背起張見山走進屋裡,并輕輕地将他放置在床上躺下。
完成後,段林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擡手擦了擦額頭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顧玉繡感激地對段林說道:“兄弟,真是多虧了你啊,若不是你,真不知道他會怎樣。”
段林憨厚地笑了笑:“嫂子客氣了,俺們一起打獵的,相互照應是應該的。”
話音剛落,段林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他深吸一口氣,鄭重其事地對顧玉繡說道:“嫂子,有件事我不知道該如何跟您講……方才大夫說了,張大哥這條腿傷得很重,日後怕是難以承受過重的體力勞動了,而且估計以後也沒辦法再像從前那樣進山打獵了,隻是大哥現在還昏迷未醒,并不知曉這個情況……”
對于他們這些以打獵為生的人而言,打獵不僅是維持生計的方式,更是賺錢養家糊口的唯一途徑,如今張見山的腿受了如此重傷,這無疑等同于斷了一家人的生路!
治病時張見山昏了過去,并不知道這一回事,他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還是讓他妻子告訴他吧。
顧玉繡聽了這話,猶如遭受晴天霹靂,整個人晃了一晃,但她立馬強打起精神:“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在她的心裡,丈夫的安危遠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得多,隻要相公能夠平安無事地活下來,哪怕日子過得再艱難困苦一些,銀子什麼的總歸能找到别的法子去賺取。
段林從懷中摸索出一個小巧的布袋,輕輕解開袋口的細繩,露出裡面一小堆細碎的銀子來。
他把袋子遞到顧玉繡面前,道:“嫂子,這是咱們此次進山打獵所分得的銀子,雖然不多,但也能解一時之急,您先收着用吧。”
顧玉繡推辭不受,段林忙說:“嫂子,這也是大哥應得的,您就收下吧。”
聽到這裡,顧玉繡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小袋碎銀,感激道:“那就多謝兄弟了,日後若有機會,定當回報這份恩情。”
段林笑着擺了擺手,說道:“嫂子太見外了,都是自家人,不必這般計較,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大哥醒來之後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派人來找我便是。”
說完,他向顧玉繡拱拱手,轉身離開了屋子。
顧玉繡一直送到門口,目送着段林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身影了,這才轉身回到屋裡。
一進屋,她便瞧見張任正正趴在張見山的床邊,小小的身子微微顫抖着。
顧玉繡走近一看,發現兒子居然在哭,她連忙蹲下,将他抱在懷裡,安慰道:“任兒,爹會沒事的,别哭。”
張任哽咽道:“娘,爹…爹是不是醒不過來了?”